牛皋一听这话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之意,扭头看向帅案后的赵斌,赵斌微微摇头道:“赵构心中怀疑岳帅,这一点做不得假,那日十二道金字牌时,秦桧的进言更是将赵构心中的那点疑虑给放大了,这才会有之后这一连串的事情,但是他此时此刻究竟想不想杀大哥,我心中却真的拿不准,就像杨将军说的,他要是真起了杀心,便该直接点秦桧去审大哥啊。”
像张宪、罗延庆等人听闻此言,都微微点点头,像王贵等人脸上也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唯有牛皋将大脑袋一晃,“斌哥,这弯弯绕绕的,俺想不明白,你就直说,咱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赵斌闻言微微一笑,当下将手中的情报整理整齐,递予身旁的赵忠后,将各军的账本又搬来身前,“现在啊,咱们算账,先弄清楚营内的吃穿用度,不然你牛皋就是真点人马南下,别说千里之外的临安了,怕是不到淮河岸,大军就要因为缺粮在原地驻扎了!”
帐内众将一听这话,纷纷摇头失笑,而赵斌也抬手翻开手边的中军账册,“牛皋,你军中现在物资还够多少?”
那边牛皋立时正色拱手道:“斌哥,我中军营内粮草还够众军十日所用,甲帐等目前虽然不缺,但是一旦气温骤降,御寒的皮具棉服却有不足!”
赵斌沉吟片刻后,微微点头,“棉服等物缺少多少?”
牛皋闻言掰着手指一算,将具体数字报予赵斌,赵斌当下从一旁取过一张新纸,提笔在上标下所需物资,又仔细看了一眼账册兵器、羽箭等物的余量,随后一并标准在后。
随即便将账册还予牛皋,继而拿过那边前军张宪的账册,这张宪昨夜连张国祥的贪污都查了出来,对于账面上的情况就更清楚了,赵斌这边一页页翻看,那边张宪便一样样汇报,最后自然又在纸上记下一笔。
就这样先是岳家军十四军依次上前,随后则是徐晟、严成方、狄雷等人上前,最后却是韩彦直营内的副将上前,等到这十八座联营的主将一一上前汇报完毕,赵斌桌案上的账册也都归还给帐内众将,最后唯剩下两页满满当当的宣纸。
赵斌看着面前这张纸,也是面带苦笑之色,“诸位,合着就是全营上下,军士都没带棉服、棉被,但军帐倒是备了过冬的毛毡?”
众将也只能面带苦笑的点点头,而赵斌看着面前两页宣纸却浮现一抹愁容,沉吟许久后才道:“却不知鄂州大营之中,这棉服、棉被可有准备啊?”
张宪急忙拱手道:“回贤爷,这些物资毕竟运输困难,要是随军携带难免会拖慢行军速度,因此大帅在出征前这些过冬物资并没有随军携带,而是准备临近之时再派军中大将回鄂州调取物资,只是、只是如今大帅被遣临安,军中又没有主事之人,官家态度不明,恐怕现在派人回鄂州,也调不来被服粮草啊!”
赵斌听闻此言也是面露迟疑之色,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忠,“忠叔,如今鄂州城内主事之人是谁?赵构可下诏调整大哥昔年任命的文士?”
“回老爷的话,赵构如今还未顾及到鄂州诸镇的官员任命,岳帅北上时将鄂州大小事务交待给李若虚李大人,如今还是李大人执掌鄂州!”
张宪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赵斌眼中却浮现一抹疑惑之色,沉吟半晌后问道:“李若虚?”
“不错,老爷此人在岳帅手下任参议官,与参谋官薛弼这些年一直在鄂州相助岳帅管理民事民生,这位李若虚大人曾任提点荆湖北、襄阳府路招讨司屯田公事之职,对于农桑一事可谓烂熟于心,不亚于咱们太原路大人分毫,三年前临安曾想升他为司农少卿,但老太师惦念岳帅这边文事上无人相助,从而挡了这道任命,转而任其为谘议参军。”
赵忠那边听到赵斌那略带疑问的语气,当下将这位李大人的履历简单道出,周围众将听的是暗暗佩服这位老仆的记忆,甚至有那心思机敏之人,立时就想到其背后蕴含的那张庞大情报网。
可赵斌这边却并不在意这位李大人的履历,而是在心中思索其这位大人的为人,尤其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岳飞遇难后,这位李大人也被罗汝楫弹劾,从而落得个丢官罢职,困死于贬所之内。
想到这些赵斌又下意识的念了一遍,“李若虚,李,若,虚?”
众将见此却都是一愣,那边张宪也试探道:“不错,贤爷,莫非此人有什么问题吗?这些年他在大帅麾下与大帅配合还算默契,只是此人性情耿直,且不通武艺、不喜酒食,因此我等武夫与其谈不上熟识。”
那边余化龙也低声问道:“贤爷,此人性情与寻常文人相比,却是粗犷许多,且其颇有忠义之心,对大帅北伐之事更是常有赞叹敬佩之语,要不,请张将军或者牛将军去信一封,以北伐之事相托,请他运些被服来?”
牛皋闻言更是起身上前道:“斌哥,你别光念名字啊,要不,老牛我南下一趟?李若虚他要是不允,那我便将他捆了,将被服抢来便是!有什么罪过让那官家来找我清算,我正好去大理寺陪大哥!”
而随着众将连声出谋,赵斌那边也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随即浮现一抹轻松之色,继而微微摇头道:“诸位,诸位,我倒不是心疑这位李大人的保国之心,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人既然能与岳帅共事十年,可见其北伐之心亦不逊色我大哥分毫!”
“那斌哥你一遍遍念他名字作甚?”
“是这位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位昔年故人,继而想起些许旧事,一时间难以自持。”
“却不知贤爷想起哪位故人了?”
“列位可知,昔年金人南侵兵破开封之后,我大宋满朝诸公中的第一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