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勉县。
勉县的县寺中,法正料理完摆放在案几上的公文案牍后,双手摊平向上伸,将身体拉的笔直,快意的松了松筋骨。
松完筋骨的他打量着面前堆积如小山般的公文案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些公文案牍原本是数日的活,他只花了一个上午就完成了,这让他不禁有些得意。
但法正嘴角的微笑一闪而逝,胸中的得意也瞬息消失,他的脸上露出了落寞、无奈的神色,尤其是在瞥见了摆放在案几右侧的铜印,以及黄色的印绶时,面色低沉到了极点。
铜印黄绶,是秩比二百石、四百石、六百石的官员所用的印绶,正好符合法正目前的身份,他现在担任着勉县的县丞一职。
‘县丞!’
法正一想到他现下的官职,不由有些羞愧,羞愧到了一定程度的他竟是苦笑了起来。
想他曾祖父法雄,官至南郡太守,精于断案,治安靖平。张鲁手下军司马、南阳郡的李休,都曾听闻过他曾祖父的英名。
想他祖父法真,号‘玄德先生’,体兼四业,学穷典奥,幽居恬泊,乐以忘忧,虽然未曾出仕,但名扬于关中,为世人所敬仰。
想他父亲法衍,举孝廉出身,迁司徒掾、廷尉左监,于朝廷有所建设,亦有英行传世。
可家世煊赫如此,世代皆为两千石,父祖皆是一时之英的他,却拿着个铜印黄绶,做着个县丞的小官,简直羞煞先人也,日后无有面目在父祖的灵位前祭拜。
“诶。”
法正深深的长叹一声后,唤来书吏,将今日份应需处理的文书案牍拿走,至于已经完成的明后日的文书案牍,他自然不会拿出,以防勉县县长见他能干,递来更多的文书案牍交于他处理。
位于县丞的法正没有勤勉工作的心思,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干一份工作拿一份钱,多的活他是一点都不想干,因为他在县丞一职上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再者县丞这个职位让他感到羞愧。
被招进屋内的书吏,小心翼翼的搬走了今日份的文书案牍,他的脚步很轻,动作也很轻,唯恐发出什么声响,打扰到了此刻拿起竹简、看起书来的法正。
书吏的这番小心的行为不是没有由来的,他面前这位新上任的县丞法正,据说是军司马李休推荐的,人家上面有人,再者法正的脾气也不是甚好,在法正面前小有违逆,便落得个仗责的下场,这就不得不让这位没有背景的书吏陪着小心伺候。
将满腔的怀才不遇、忧愤羞愧按捺下,法正细细的看起了书来,一边充实着自家的学识,一边转移自家当下境遇带来的苦楚。
等到离放衙还有半个时辰(今一个小时)的时候,法正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慵懒的起身,于屋内换上了一席便装,将郡丞的服饰留下,嘱咐了一声书吏有事通晓他后,法正提前放衙,驾着马车向着法氏所在的居所行去。
回到宗族居所的法正,见到了数日不曾会面的孟达,他凑上前去,恭声称呼道:“孟都尉,你受李司马重任,如何有空暇回到勉县,与我等一见。”
听着法正揶揄的话,孟达大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指了指法正,报以颜色:“法县丞,如今可没有到放衙的时间,你竟敢提前放衙,不怕有人到张师君面前告你一状,卸了你的县丞一职,没了三百石的俸禄,教你法氏一族饥肠辘辘。”
闻言法正大笑了一声,而后平静下来面色,向着孟达询问道:“子敬,你能得空闲回来一趟,想必是新阳平关修筑的快完善了吧。”
孟达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李休是个有才干的人,于土木一途颇有天资,也难怪张鲁派遣李休修筑新阳平关,就这段时日,新阳平关的关城已经修筑好了,接下来再在城头打造箭楼,城墙前挖掘壕沟,于关内修筑房屋、营帐,作为大军的居所,另外囤积粮草、修缮战具,新阳平关就算固若金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