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循例应对了一句:“肃不过偏鄙小邦的使者,得蒙大将军召见,倍感荣幸,岂敢谈什么怪罪不怪罪,只望不要耽误了大将军理政料民才是。”
“不耽误,不耽误,功曹请坐。”曹操伸出手虚示一二,众人分主客坐定。
循照惯例,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方才开口言谈,而张肃打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念头,他拱手朗声,率先开口,向着曹操问道:“大将军欲为董卓乎?”
随着张肃的一言既出,堂内顿然寂静无声了起来,连丝竹之声都止息住了,不敢冒头。
曹操麾下的谋臣,如荀彧、程昱、郭嘉等人,或者半眯着眼睛,或是抚着胡须,目光不时扫过张肃,而曹操麾下的武将,如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将领,一个个目光不善,直勾勾的盯着张肃。
“功曹何出此言?”不同于大殿之内的一众文武,曹操依旧是一副快意的模样,仿佛依旧在享受着丝竹之乐,他顿了一会后,才向着张肃反问了一句。
反问张肃一句后,曹操目光扫过乐班,吩咐上了一句:“继续奏乐,不要停。”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声吩咐,但乐班一众人等皆是背冒虚汗,立时就继续酝酿起了丝竹之声。
‘何出此言?’张肃听到曹操的反问,他没由来的嗤笑了一声,接着在一片丝竹之声中,他字句清晰的说道:“我主此次遣我至许都,一则乃是献上李傕、郭汜的人头,道明关中的情状,使陛下无忧于关西,二则是向天子进献方物,自从李傕、郭汜造逆以来,道路断绝,益土久不曾朝见矣,今者进献方物,是向天子略表存心。”
“然则……”张肃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肃听闻,我主进献给天子的方物,竟是被大将军的从弟曹子廉夺了去,不曾上缴至天子的内库……这夺走天子的贡物,以下臣凌迫君上,大将军不是想做第二位董卓,还能是做什么。”
“此肃所不明也,还望大将军解惑一二。”
张肃摆出了一副中门对狙的架势,他前面在得知方物被曹洪夺走之后,自觉这是一个不错的把柄,可以先发制人,用来在同把持朝政的曹操言谈交锋中占据上风。
这也是他作为大司马刘璋的使者,理所应当、应该做的事情-——维护天子刘协的尊严,毕竟他的明公是宗室子弟,天子刘协的尊严多少也关乎他明公的颜面。
听到张肃的话,曹操心里有了底,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一人为他开脱,毕竟身处局中的他,反驳的话多少有些不可信。
侍中荀彧站了出来,他拱手向张肃言道:“功曹,此间有一二误会,曹子廉将军非是劫走了蜀地进献给天子的方物,而是送入内库的东西,须得细细盘查清楚,然后才好入库。”
对上侍中荀彧,以及荀彧给出的借口,张肃却是不给一点情面,他冷哼了一声:“荀侍中,这清点盘查,需要将方物带回家中清点吗?”
荀彧不由面色一黯,‘带回家中仔细清点’这一个借口,是先前他寻上曹操,曹操质问曹洪的时候曹洪给出的,虽说没有什么可信度,但他不得不信,因为这样至少大家面上都可以过的去。
然而张肃作为大司马刘璋的使者,对这个借口信与不信,皆在张肃的一念之间,张肃若是愿意相信,那此事就此揭过,可张肃直言不信,那此事还得纠缠下去,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话,或者一个该有的结果。
“曹子廉将军将方物带到家中清查,一则是曹子廉将军为人细心谨慎,二则是朝廷初定,诸事流程多有不谨之处,还需完善。”程昱开口了,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托词张口就来,将曹洪将蜀地方物劫至家中,说成了体制流程不规范的问题。
张肃闻言讶异了一声道:“肃虽至许都不过数日,但也听闻了曹子廉将军的大名,许都风言称曹将军虽是字曰‘子廉’,可其人贪财好利、与字相悖,军中呼曰‘要钱将军’,却是不知曹子廉将军还有这等忠勤的脾性,可见流言多是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