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白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她两位阿娘薅了起来。
困得睁不开眼睛的程小白,死死抱着她狼阿娘的脖子不放心,口中一个劲儿的嘟囔,“阿娘,崽崽好困……”
狼后都有些犹豫了,看向对面一脸无奈的妹子,“要不再……”
宁氏赶紧使劲儿摇头,再不起来沐浴梳妆更衣拜祖先,就要赶不上吉时了。
狼后只能狠心从空间中调出一个小冰袋,往崽崽额头上一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的程小白立刻清醒过来了。
“阿娘……”
程小白不高兴的叫了一声,毕竟她狼阿娘从来都是由着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今儿怎么非不让她睡懒觉。
已经睡迷糊的程小白,完全忘记今天是自己成亲的日子。
“小白乖,赶紧起来沐浴,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
宁氏顺手将女儿拉起来,飞快往她背上披了件袍子,就将暖和和的锦被彻底掀到了一旁。
头上被冰了一下,身上的被子也被掀了,程小白知道两位阿娘是一定不会纵容自己睡懒觉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起来。
看着满眼的大红与随处可的双喜,程小白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成亲的日子,莹白如玉的小脸好歹晕上一层红意,才有了几分待嫁新娘的意思。
狼后又变成狼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宁氏感激地看了狼后的背影一眼,感激她给自己留下和女儿独处的时间。
“小白,阿娘陪你沐浴……”
宁氏拉着女儿的手,去了隔壁的房间。
丫鬟们早就备好了洒着花瓣的兰汤,看着婷婷玉立的女儿没入汤池之中,宁氏心里又骄傲又不舍,热气迷蒙了她的双眼……
“小白,成了亲,你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那么孩子气……”
宁氏想到前几天,小白还和她小五哥各带一群小崽子在后园玩打仗的游戏,好好一个大姑娘,硬是将自己抹成了小泥猴,宁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缓声说了起来。
“啊……阿娘,我也没孩子气啊,阿爹都四十多了,也带兵打仗呢……”
程小白明知道她阿娘说的是什么,却故意曲解她阿娘的意思,瞪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说了起来。
“你啊,尽淘气吧,也就仗着瀚儿处处由着你,惯着你……”
宁氏用手轻点女儿的额头,轻嗔了一声。
“晨瀚哥哥要不是惯着我,阿娘您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呀!”
程小白顺势蹭了蹭她阿娘的手,活脱脱是个没断奶小崽子的样儿,那里有一点儿新嫁娘的羞喜与隐隐的不安。
看到女儿如此娇憨,宁氏的心早就软的不行,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女儿马上就要嫁做新妇,这做新妇和在家里做姑娘可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该说的话没有说,将来小白吃了苦头,她不得心疼死。
“小白啊,你皇帝伯伯和皇后姨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自然是疼爱你的,可是你得知道,做他们的小侄女儿,与做他们的儿媳妇,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小白歪着头,看着她的阿娘,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又有点儿神游天外的意思。
宁氏边为女儿沐浴,边继续说了起来。
“做新妇,要懂得孝敬公婆,照顾丈夫,友爱兄弟……”
宁氏不知不觉中,将当年自己嫁人时,阿娘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全倒给了她的女儿。
程小白耐心的听她阿娘说完,然后很疑惑的说了一句。
“阿娘,为什么你和晨瀚哥哥说的完全不一样?”
宁氏愣了一下,忙问道:“小白,你晨瀚哥哥是怎么说的?”
“晨瀚哥哥说,他和我成亲,只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要娶一个媳妇回去替他伺候父母,照顾兄弟。那些事是他的责任,不能因为成亲了,就全都转嫁给我。”
“阿娘,不过我并不这样想,既然我们成亲了,皇帝伯伯皇后姨姨和阿爹阿娘是一样,我自然应该和晨瀚哥哥一起孝敬的,还有昊儿,就算不成亲,昊儿也是我认定的弟弟呀,在我心里,他和咩咩是一样的!”
“这些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而不是必须去做的,自己做和被要求做,是不一样的,阿娘,您说对不对?”
宁氏被女儿的话惊呆了,晨瀚竟然这样想,这也太离经叛道了!怎么可以这样想?
“小白,你们怎么会讨论这个问题?”
其实奴仆成群的仕宦人家,一般也不会让做媳妇的亲自动手服侍长辈,通常只随侍在长辈身边就行,只有那些没有底蕴的人家,才会故意磋磨媳妇。
所以宁氏很不解,觉得这样的话题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女儿和女婿的对话之中。
程小白笑着说道:“还不是那柳四姑娘闹出来的。”
宁氏听至强“柳四姑娘”这四个字,就全都明白了。
“怎么,瀚儿倒觉得柳四姑娘还是占理的?”
宁氏好奇地问了起来。
“当然不是啦,不过晨瀚哥哥觉得柳四姑娘有几句话,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晨瀚哥哥说了,男子娶妻,结两姓之好,并不是为了给自家父母娶回个奴仆,本就不该拿媳妇当奴仆使唤,若说孝亲,也理当夫妻两人一起,没有让妻子一个人去孝敬父母,做丈夫的却置身事外的道理。虽说如今世间男子大多那般行事,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宁氏听了女儿的这番话,彻底惊呆了。
怔愣之后,宁氏就开始回想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柳四姑娘事件。
去年春天,柳四姑娘与婆家的一场大闹,狠狠轰动了燕京城。
这位柳四姑娘,可是燕京城的一位名人,她的诗词在年轻学子之间流传很广,很受一些人的追捧。
那些追捧柳四姑娘之人,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柳四姑娘,他们由诗思人,觉得这柳四姑娘定然是出尘脱俗高洁文雅,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当初柳四姑娘在宁国公府“做”了那首并不合适的,赞美宁国公夫人的诗,虽说是触怒了宁国公夫人,可宁氏也没想与一个小姑娘太过计较。
甚至在大侄子媳妇宜晴郡主想将柳家赶出京城之时,宁氏还让她不必出手。柳家只是京城的小官之家,犯不上与她们计较。
那日在宁国公府宴会上的夫人们都知道柳四姑娘得罪了宁国公夫人,她将来也寻不到什么好的亲事。
宁氏觉得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够可以了。
自宁国公府宴会之后,柳四姑娘的行情的确一落千丈,有几位原本有点意思的夫人,全都打了退堂鼓,绝口不提此事,还刻意与柳家拉开了关系。
直到前年年底,柳四姑娘才嫁给了一位吊榜尾的同进士肖华禄。
那位同进士名叫肖华禄,家住燕京城,他的父亲是京畿长安县的县尉,正九品,母亲是小有家财的商人之女,他是家中的独子。
肖华禄对柳四姑娘的诗词无比推崇,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娶柳四姑娘。原本肖家门第比柳家低不少,这门亲事是怎么都不可能成的。
可柳四姑娘如今成了柳家的烫手山芋,再不将她嫁出去,柳家的三个儿媳妇都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小姑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还说小姑子一日不定亲,她们就一日不回家,免得让小姑子带累了她们女儿的名声。
柳四姑娘的父母面对三个儿子的压力,这才不得不降低要求,答应了肖家的求亲。
柳四姑娘过门后,新婚第一天,睡到午时才起床,可把她婆婆气坏了,便要给她立规矩,让她服侍茶水用饭等事,柳四姑娘那里受过那份委屈,当时就大闹起来。
说什么她婆婆没生她没养她,凭什么要她服侍,肖华禄只说了一句服侍公婆是做儿媳妇应尽的本份,就被柳四姑娘一句“孝心外包”给说懵了。
肖家公婆也懵了,什么叫孝心外包,他们完全听不懂。
总之新婚第二天,肖家就闹出了婆婆哭,新媳妇闹这种惊动了四邻的事情。
肖家的门第比柳家低,肖家公婆也不敢闹得太狠,万一亲家要替女儿出头,他们的小细胳膊可扭不过亲家的大腿。
肖家公婆忍了气,柳四姑娘也知道娘家哥哥嫂子已经很嫌弃自己了,并不会为自己出头,也略略安分一些,一心一意拢络丈夫。
婚后三个月,一心想抱孙子的肖家公婆见儿媳妇的肚子没有动静,便请来大夫给儿媳妇检查身体。
大夫还没开始诊脉,只看了柳四姑娘一眼,眉头就皱得都夹死蚊子。
等诊完了脉,大夫边摇着头边说脉枕,写了个方子便离开了。
肖家众人看了方子,全都傻眼了,什么时候炖肘子烧鸡竟成了药?
肖家公婆回想大夫临走时看向他们的眼神,这才明白了。
原来老大夫觉得他们虐待儿媳妇,连饭都不许儿媳妇吃饱,生生把儿媳妇饿成了三根筋挑着脑袋的枯柴棒。
被冤枉了肖家公婆,一天三顿肥鸡大鸭子香肘子的给儿媳妇做,晚上还要追加一顿宵夜,一心想将儿媳妇喂胖了好给他们生孙子。
不想这柳四姑娘是一口肉菜都不吃,每顿饭吃得比肖家的猫吃得都少,就这还天天叫唤着要减肥。
肖家公婆被气得着实不轻,不得不给柳四姑娘两个选择。
一就是柳四姑娘好好吃饭,早日将身体养好,为肖家开枝散叶,第二就是给肖华禄典妾,延续香火。
柳四姑娘却是一个都不选,还梗着脖子叫唤说肚子是她自己的,生不生孩子由她自己说了算,又说什么肖华禄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许他有第二个女人。
肖家公婆双双被气病,肖华禄便拉着柳四姑娘一起服侍父母,可柳四姑娘却不肯上前,非说服侍公婆是她丈夫一个人的责任,自己没有义务服侍婆婆吧啦吧啦……
听着妻子说了那么多荒诞不经的话,肖华禄也受不了了,便要以七出之条休妻。
不想柳四姑娘只肯和离,不答应被休,而且还说什么夫妻共同财产,要分走肖家一半的财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肖家自然不会同意,柳四姑娘又哭又闹,挠破了她丈夫的脸,婆婆来救儿子,又被柳四姑娘一把推倒,摔折了腰骨,瘫痪在床无药可医。
肖家实在忍无可忍,以忤逆之罪将柳四姑娘告上了京兆府。
彼时的京兆府尹大人,正是以三年优异考绩被调回京城的沈陆爽沈大人。
纵然是身为女子,听完柳四姑娘的话,双陆都被震惊的差点了失了态。
世间的女子千奇百样,双陆自问也见过不少,可像柳四姑娘这般奇葩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审案之时,程小白和司晨瀚正好也在京兆府,两人旁听了整个审案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