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留给父亲,而父亲旁边的座位留给诺斯特拉莫的兄弟,你知道的,他也算得上是接下来几天的第二主角了。”
福格瑞姆为摩根拉开了帝皇旁边的第二把椅子,在第二军团之主稍微的抗议中,在其他原体的默认之中,友善的把她摁在了上面,然后坐到了她的斜对面。
象牙高脚杯被分配到了每一名原体的面前,里面早就装满了福格瑞姆亲自斟的佳酿,他高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在得到了在座的三个回应后,便满意地开口。
“我的血亲们,父亲的召唤让我们相聚在这里,不过我们也许还要等他一会儿,这让我们拥有了可以畅谈的时间:五个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聚会了,我记得上一次还是……”
福格瑞姆的话语出现了些许的犹豫,而在下一秒,多恩就热情的终结了他的犹豫。
“我们都记得上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违背诺言么,兄弟?”
“哦,当然不,我们都是在帝皇面前发过誓的,我记得,尽管那只是远隔着星辰与世界,用全息投影来表达的誓词,但我也绝对不会违背它。”
腓尼基人用自己的微笑回应了多恩,他品了口佳酿,满意地看到所有的兄弟都在全神贯注于这场难得的家庭聚会,并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话题。
然后,福格瑞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举起高脚杯,向着摩根露出了一个笑容。
“哦,我想我忘了一件事情。”
“在一切开始之前,摩根,我亲爱的血亲,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我的敬意与祝贺,你在远东边疆的行动是无比成功的,就连身处朦胧星域的帝国居民都有所耳闻,你用最短的时间证明了你自己与军团所拥有的力量。”
“干的不错,祝贺你。”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在一瞬间感应出了福格瑞姆的心态,那的确是一种真诚的善意,而且要更为炽热一些,似乎在她身上,帝皇之子的基因原体找到了几丝能够唤起往昔记忆的共鸣。
于是,她微笑,举杯,在清脆的碰撞声中,接受了来自于福格瑞姆的善意:在不知不觉间,摩根已经习惯于在自己的兄弟身上见到那些正面的情感了,她甚至有了几丝怀疑,像佩图拉博这样的人物和基利曼这样的人物,到底哪一个在原体里是大多数?
不过很快,第二军团之主就反应过来:以她的血亲兄弟所蕴含的生物多样性之丰富,似乎并不足以用区区两个分类来概括,现存的十五位基因原体如果细细区分,大概能区分出至少五十种性格吧。
摩根因为自己的揣摩结果而露出了一丝轻笑,在这种莫名的喜悦之中,她接下了来自于罗嘉的问好和祝贺:科尔基斯之主的灵魂同样是友善的,却弥漫着一种近乎于污浊的香薰味,这可是摩根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而在此时,福格瑞姆与罗嘉已经欢快的打开了话匣子,费鲁斯和多恩则是盘踞在各自的座位上,保持着磐石般的姿态,前者偶尔会回应福格瑞姆的话语,后者则是乐于一种稳定的安静。
“你了解诺斯特拉莫么,我的血亲,毕竟你算得上是这里的半个领主了,人类帝国在远东边疆的开拓需要依仗你的指挥。”
再一次的,福格瑞姆将话题抛给了摩根,第二军团之主皱起眉头想了想,才给出回应。
【我的舰队从未深入到诺斯特拉莫星区,即使是阿瓦隆也距离那里有些遥远,不过根据我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诺斯特拉莫几乎就是帝国所能扩张的极限了,星炬的光芒在那里消散,再往外就是致命的食尸鬼群星,那是需要纠集数个军团才能安稳进入的不毛之地。】
福格瑞姆摇了摇头,他那高洁的眼眉上低落了几缕对于血亲兄弟的同情。
“好吧,我想我已经能够猜到我们的血亲会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成长了:我曾到访过银河的边缘,亲眼见证了星炬之外的苦难、悲怆和堕落,而我们那未曾谋面的兄弟也许就生长在其中。”
“我只希望我们赶到的时间不要太晚,在他被那个极有可能的地狱所吞噬之前,也许我们能够把他解救出来。”
“任何一名原体都不需要外人的解救,福格瑞姆。”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的,出自于多恩,他那近乎于永恒的冰冷因为福格瑞姆的这句感慨而有了些许的松动,并很快吐出了一句理所当然的证词。
“话语不要说的这么苛刻,我的兄弟。”
“这只是事实。”
“如果我们兄弟中的一员已经沦落到了需要靠外界的帮助来趟过难关,那说明在他的意志之中已经存在了一个不可战胜的阻碍,而当他再次面对这个阻碍的时候,他依旧会失败。”
“难道每一次他遭遇同样困难的时候,我们都需要专门的力量去帮助他么?没有人能够随时依仗他人的力量,也没有人有权力去依仗他人的力量,在最艰难的时刻,只有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难道在你我之间,在外面大多数的兄弟之间,一个面面俱到的母星是必备品么?如果一位基因原体连母星上的阻碍都无法战胜,那他又要如何为帝皇去收复寰宇间的万千星辰?”
多恩的话语如同崩裂的山石一般堵塞在所有人的胸口,在摩根那安静的观察中,福格瑞姆有些无奈地与罗嘉对视一眼,然后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多恩的话语。
“我们之间的分歧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决的……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格外的认同,一个良好的母星的确不是原体的必需品,我们的兄弟只是遭遇了更差的情况,当然,我们的遭遇也并不简单。”
“切莫斯,荒凉的废土;美杜莎,纷争的铁国;科尔基斯,偏僻的干漠;因维特,严寒的地狱,还有阿瓦隆,阿瓦隆……”
阿瓦隆……
感受到了来自于几名兄弟的目光,摩根颇为无辜的眨着眼睛,大脑却开始了极速的运转:比起她的其他血亲,她名义上的故乡阿瓦隆还真没有什么值得贬低的地方:但是她可不愿意成为这个话题之中的额外人物。
想想,摩根,想想……
想想比阿瓦隆更好……
等等,有了。
第二军团之主掐紧了福格瑞姆那犹豫语调的末尾,以最自然的姿态和最苦涩的语气,接上了自己兄弟的话语。
【阿瓦隆,停滞的囚笼。】
“停滞?囚笼?”
果不其然,福格瑞姆挑起了眉头,给予了摩根顺势把话语继续推进下去的机会。
【是的,停滞的囚笼:没有前进的可能,没有未来的方向,只有对于过去的可悲颂歌,所有的礼仪与思考不过是在向之前的无数代前辈进行拙劣的模仿,传统与宗法高举起大旗,操纵着所有人进行一代又一代的相同戏码。】
【每过一个纪元,智慧就会丢失一点,勇气就会流逝一丝,哪怕是最高贵的人物也只敢于朗诵历史书上的金玉良言,而不是去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幻想,仅仅是提出一个革新的念头与思绪,头颅就会被斩下,脖颈就会被勒断,生命就会被灼烧,成为万劫不复的异端。】
【到最后,甚至没有人敢抬头望一眼星空,因为他们顽固地坚信那是诸神的居所,不是他们的卑微所能触碰的。】
摩根声情并茂地朗读着她现行编纂的台词,朗读着一个停滞了千百年的遗世孤岛,她满意地看到自己的血亲们在瞳孔中闪烁着对于如此世界的厌恶,以及随之而来对于摩根的感慨。
“我记得你是通过帝国的舰队悄悄离开了家乡。”
【我在那里度过了五年,如同窒息般的五年,任何的想法与举措都会被否定,我要做的一切就是成为一个两手空空的花瓶,聆听他们的所有要求与建议。】
“这样的日子,我连五天都受不了,真是辛苦你了。”
福格瑞姆露出善意的笑容,但是摩根觉得这还不够,她不确定一个停滞的国度在这个话题之中的可靠性。
【其实最开始,即使是当我重返阿瓦隆的时候,我都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但是一件事情改变了我。】
“愿闻其详?”
摩根的眉眼低垂了下来,但是任谁都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很简单,你们知道的,就在前段时间,我去五百世界进行了一次访问,基利曼带我参观了他的奥特拉玛,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即使是在纷争时代的风暴中被孤立,也不是所有的贵族和世界都会陷入绝望的停滞:我们的奥特拉玛兄弟向我骄傲地展示了在他之前,马库拉格的发展,那是肉眼可见的欣欣向荣。】
空气停滞了一瞬间。
随后,来自于罗嘉的一声轻哼才刺破了空气。
“毕竟那是基利曼的母星,他总是拥有最好的东西。”
“是啊,我们靠着努力与拼搏获得的一切,基利曼在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其是为理所当然了,他就是如此幸运,不是么。”
“谁会不想拥有五百世界呢,换句话说,如果拥有了马库拉格的童年和五百世界,又有谁不会如此成功呢?”
来自于切莫斯凤凰的话语中有着一丝名为嫉妒的酸涩,而这率酸涩很快就得到了罗嘉的同意,费鲁斯的点头,以及多恩在无声无息中的轻微认同。
摩根同样眯起了眼睛,低声地应和着福格瑞姆的话语,她慢慢地品了一口酒,心中不由得低语起了对于奥特拉玛之主从未有过的一句话语。
……
谢谢你,基利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