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头的意思是,第三十七连队已经不适合单独作战,他们决定把我们的部队拆分一下,补贴到那些还拥有着大部分战斗力的连队里面,你知道的:战斗集群,教学书里提过好几次这个知识点,我们在考试中也是经常考的,咱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负责指挥我们战斗集群的是巴亚尔阁下。”
“是谁也没用,咱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几天了?五天还是六天?神圣泰拉的时间,在这里根本就毫无意义,战斗也没停过,每次轮换的休息时间连二十分钟都不到,一睁眼就是各式各样的血肉怪物,还偏偏长着那些让我熟悉的脸。”
“凡人、绿皮、灵族、蚁牛还有阿斯塔特战士,加上格洛特兽一起冲锋,他们的身后还带着几台兽人的垃圾古巨基与火星的泰坦,而且在他们那些亵渎嗓子中,居然还在叫喊着类似于为了帝皇的话语:我寻思着,我这辈子哪怕再怎么丰富多彩,自甘堕落,恐怕也见不到像这样的场景了。”
口中倾吐着细碎的抱怨,马扎罗刚刚坐下,便从腰间的武装袋中抽出了一把小刀,开始细心的剥去那些黏在他臂甲与手甲尖端的恶臭肉末,他可不敢让这些东西留存太久:毕竟破晓者们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些在战斗中沾染上了这满身肉泥的战士,很快便在绝望的哀嚎中被这些肉泥侵蚀了身上的盔甲,只能狼狈的捡回了一条命。
这还不算完:这些肉泥,或者说这些隐藏在地表的生物质,作为这个世界那被强加的一部分,一直在与他们为敌,它们坚固到甚至能够软化炮弹的火力,而磷化武器要销毁它们的时间,也远比预想中的要久,久到帝国的军队不得不在这座陷阱上跋涉。
有些生物质非常的安静,就宛如一团死物,而有些只会成为战场上的噩梦:要么从其中站起来一支又一支奇形怪状的大军,要么它们本身就是战争陷阱的一部分,吞噬着那些不够警觉的帝国军人。
而当这些血肉造物失去了它们最后一张遮羞布,让一整支效忠于堕落原体的大军,从骤开的裂隙中爬出来的时候,那便会是只能记载在恐怖传说中的场景:这些东西会竭力的模仿着那些它们曾经吞噬过的个体的模样,用他们的形象与武艺来战斗,但它们终究不是那些活生生的心灵,当它们身上那些未知元素的铠甲被打碎之后,在里面的不过是一张张混沌的肉团与狰狞嚎叫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阿斯塔特战士们,眼前的敌人并非是一个又一个个体的集合,而且苟活在一大块纯粹的肉块之上的细碎产物,就宛如一头巨大无比的真菌根茎上所长出的密集菌落。
涌向他们的不是生物,甚至也不是身为变种人的改造者,那是一堵由无智慧的肉团所组成的、恐怖的嚎哭之墙,是噩梦的先锋,是只会在凡人的邪祟幻想里诞生的域外邪物,然而,这些东西现在却就在这里,它们长着骇人的翅膀,粗糙的脖颈,蜘蛛一样的眼睛,像是魔鬼一样高声尖叫,露出獠牙和锄镐般的裂齿,顶着一张张被捏上了五官或者大嘴的【脸皮】。
每当这样的血肉浪潮发生的时候,战场就会成为一片活跃在人间的炼狱:甚至连炼狱都要比它更为和蔼可亲,毕竟炼狱中的魔鬼只会纯粹的恶念展现在你的面前,而不会化作那些将你熟悉的记忆撕扯到面目全非的可憎模样。
它们是廉价的炮灰,也是被随意抹去的消耗品,这似乎标志着一个更可怕的现实:帝国需要讨伐的那个堕落之人,始终没有投入自己手中真正的底牌,在那个帝国大军越来越逼近的要塞附近,还不知道潜藏着怎样的怪物。
最起码,第十一军团中,似乎还有一些愚蠢之人跟随到了那个堕落原体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的命运也许会这场战争中,最血腥的那一部分,也说不定。
而帝国的讨伐大军就是顶着这样的可怖狂潮,在死寂之星上开出了一条血与火的通道,战线的推进从未停止脚步,而冲锋与反扑的对抗也从未停止,曾有数次,这亵渎大军的浪潮甚至冲到了后方营地中来,不仅造成了又一次的伤亡,甚至还活生生的吓死了不少进行后勤工作的凡人仆役,破晓者们不得不火化这些可怜的人,以免机械神甫们把他们的尸体拖走,做成护教军们下一顿的粮食。
如果这些还不够糟糕的话,那么亚空间之中的地狱风暴,这是摧毁不少人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们不仅仅在折磨了智库,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以及越来越多鲜血的流淌,亚空间的力量也在肉眼可见的增强,开始折磨起了那些对于亚空间没有更多感觉的普通人。
尽管这些狰狞的嘶吼并非是专门针对于帝国的军团,但依旧在阿斯塔特战士中造成了异常的巨大影响,他们不得不在一种绝望的模拟环境中战斗:前方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地里钻出来的血肉大军,而后方则是无穷无尽的野兽嘶吼,就仿佛背靠着一个装满了猛兽的牢笼,而栏杆本身则是腐朽不堪的钢铁。
在这样的绝境中,即使是第一军团中资历最老的内环老兵们,也不得不通过频繁的轮换来维系战斗的意识,尽管是那些技巧精妙的智库大师们,也必须慎之又慎的利用自己的力量,以此来维系亚空间与实体宇宙之间,那薄如蝉翼的最后帷幕:尽管这个帷幕的破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有人知道,当这帷幕被打碎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战场之上:即使是一支传说中的恶魔大军,也总归不会更糟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这样的绝境中,似乎只有基因原体的活跃,才能给人以真正的希望:庄森与黎曼鲁斯早在第一次登陆中便已经来到了战场上,而且再也没有离开。
至于康拉德:虽然没有人能够说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游荡于任何一片血腥战场上的午夜幽魂,已经在所有苦战的阿斯塔特战士心中,成为了某种与拯救无异的象征,不知不觉间,这位孤独的基因原体似乎在四个军团中,都打下了一定的口碑,毕竟他的游荡的确拯救了不少濒临崩溃的战线,救下了成百上千的战士。
另一个摩根:似乎已经有暗黑天使在如此称呼他了,而午夜幽魂对于这个称号,表示情绪稳定。
没有人知道阿尔法的事情,甚至连阿尔法军团的存在都让这些战壕中的阿斯塔特们忌讳莫深。
而至于最后一位基因原体,她在此前的时间中,一直停留在近地轨道上,指挥着源源不断的后勤部队与后勤物资抵达地面,游刃有余的调节着四个阿斯塔特军团之间的联动:摩根似乎越来越适应统筹这种大军团之间的互动了,她成为了原体中少有的,真正经手过多个军团的人物,甚至连牧狼神荷鲁斯都在这一点上位于她之下。
正是因为摩根的存在,帝国军队才在地面上打下了一个坚定无比的基地,并在数天的血战之后,已经逐渐逼近了自己的最终目标。
到了这一步,比拼策略与体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场战争的重点也变成了在于能否进行最后一次致命的挥刃,一次大规模的地面攻击变得比横跨整个星系的物资调动更为重要:自然而然的,有关于阿瓦隆之主即将亲自抵达地面参战的消息,开始在所有参战部队,尤其是破晓者军团之中,流传开来。
摩根的子嗣对此信誓旦旦,没有任何破晓者怀疑,他们的基因原体会不会在战争的最后阶段,与他们站在一起。
“我还没见过几次原体,据说她能说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和经历。”
马扎罗一边用小刀剃去腕甲上的那些肉泥,一边向身旁的希尔德兄弟询问着:他的这位战斗兄弟曾经因为一次卓越的表现,而得到了基因原体的亲自授勋,这让他成为了整个连队的羡慕对象。
破晓者们倒是不会把这样的兄弟拖进竞技场什么的,毕竟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配得上这个。
“是的,那位大人能亲口说出我的名字、编号、来历,甚至是我在什么时候加入了军团,在何时获得过何种荣誉,以及我是如何在战斗中立下这份功勋的:她比我自己都要更为清楚。”
“不仅仅是我,与我一同被授勋的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待遇:我不觉得这是她提前准备过的结果,因为原体大人根本不像是在背诵一份资料,而像是在讲述的脑海中早就已经明晰的常识。”
“那你说,其他的基因原体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马扎罗清理完了自己,他随手将小刀丢到了一旁,脑海中那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声让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在目光的边缘,他发现两名战斗兄弟正在扶着一名智库,快速的走过伤兵营地的中央地带:那位智库虽然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但是他那皱在一起的面容,则是诉说着他灵魂上的折磨。
这样的情形现在已经越来越常见了,马扎罗甚至已经无法去悲伤的看待这一切了,他只能感觉到某种可悲的麻木。
他这场战争的最后一点恐慌似乎也在普莱达的战死后消失了:那是他的另一位战斗兄弟,也是引领他加入军团的导师,这位长者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而在今天也是如此:在那些血肉所铸造的炮兵阵地向他们发出了又一阵亵渎的火雨之后,普莱达运用尽了他的最后一点运气。
当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遍地都是了。
“我不清楚,据说圣吉烈斯似乎能做到这一点,而基利曼或者佩图拉博应该不行,他们的子嗣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应该也没有心思做这些温情脉脉的行为。”
“你这话可别让那些待在咱们军团的钢铁勇士们听着,他们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然后把你关在牢笼中,判个二百年。”
“二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