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近些时日,坊间流行起来的那则传闻,更是将东宫窦太皇太后,强行拉进了一场考核。
窦太皇太后,究竟是不是又一个秦赵太后?
窦太后身边有没有又一个嫪毐、朝中有没有又一个吕不韦,这都是很难考证的事;
唯一好判断的,便是在窦太皇太后掌下,尚为行加冠礼的天子刘荣,究竟能否准时加冠亲政。
如果能,那一切好说;
若不能——若刘荣也和始皇嬴政那般,二十一二岁都还不能行加冠礼,那窦太后身边就算没有嫪毐、吕不韦之流,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而外戚是否‘类诸吕’的三条判断标准,除了遍封王侯、欺压少主之外,剩下的最后一项,便是肆意任命为朝中公卿重臣。
吕太后当年,做得更过分些——直接把族人吕禄、吕产之流,给任命为了掌兵大将!
而今窦太后,虽然大概率不会急着对兵权动手,但若是将窦婴拜为左相,再将窦彭祖任命为九卿之类,那窦氏一族‘类诸吕’,便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还请魏其侯,不吝赐教!”
作为二世祖,尤其还是不那么差劲的二世祖,窦彭祖对自己的认知极其明确。
知道自己能力一般,也不大能参与到朝堂的权谋争斗当中,窦彭祖索性也不再拜彻侯的架子,直接摆低姿态,请教起和自己平辈的族亲窦婴。
对于窦彭祖的低姿态,窦婴却并没有感到心中沉重有半分减缓。
只强挤出一抹笑容,安抚着窦彭祖重新坐回座位;
又皱眉苦思了许久,才悠然开口道:“太皇太后对我二人的任命,是将你我二人,陷于不义之中。”
“——从,便是不敬陛下;”
“不从,则是不恭太皇太后。”
“两难呐……”
···
“若还有斡旋的余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皇太后打消这个念头;”
“但很显然,太皇太后,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了。”
“尤其是袁盎死去之后,太皇太后身边……”
话说一半,窦婴便好似想起什么般,缓缓睁大了双眼!
略带惊愕的抬起手,却见窦彭祖也以同样一副姿态,缓缓挺直了上身。
“——汲洗马!”
二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一个人名,片刻之后,又再次默契的摇头失笑。
“汲洗马的话,太皇太后,或许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但也未必有用。”
“不如我二人分头行动——我去寻汲洗马,言明厉害,让汲洗马前去东宫劝上一劝。”
“陛下那边,便有劳南皮侯了……”
不用窦婴说,窦彭祖也明白,除了说服窦太后‘不要强行任命窦氏二人组为公卿’之外,还有一个法子,便是让新君刘荣抢先一步,对窦婴、窦彭祖二人做出安排。
哪怕是任命为地方郡守,乃至是县令——只要有了人事调动,就不怕窦太后再作妖。
当然,这个办法的成功率,也算不上太高。
原因很简单;
如果刘荣有心如此,那不用等二人专门去说——早在今日朝议之上,刘荣就会对二人做出安排。
没做出安排,就意味着刘荣未必就是来不及安排,也可能本就有意如此。
——将潜邸心腹晾一晾,搓一搓锐气,也说不上有多离谱。
若两边都无法取得效果——窦太后,刘荣都不听劝……
“若再不成,你我二人,便只得寻个由头,躲一躲这风雨欲来的长安了。”
“只是这样一来,陛下日后对我二人,便免不得心存芥蒂……”
言罢,窦婴又是一声极尽无奈的长叹。
而在对座,窦彭祖也紧皱着眉缓缓点下头。
——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做选择题;
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做这种没有正确答案,只分‘错误’和‘更错误’的选择题。
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在必要的时候,弃权——什么都不选,往往也是一种选择。
这个选择说不上多高明;
但在其他选项足够糟糕的前提下,这个并不高明的选择,反而就成了相对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