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长枪,很想像个英雄好汉一样站在自己长大了的女儿面前,告诉女儿自己波澜壮阔的经历,那毫无畏惧的气概。
你的父亲,是盖世英雄。
只是……
英雄也有惧怕之事。
曾是书写符箓的墨汁染上纸张。
“我唯一恐惧介怀的事,仅有遗忘与失去而已。若厄运将我掩埋在无名之地,请莫把我忘记……”
他话音落下,旁边代他书写的千岩军再次无声落泪。
这一份家书,适用于任何一位千岩军。
诸多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千岩军或靠着崖壁,或坐在地上,一遍遍书写家书,几次写下都不满意,但纸张是有限的。
他们只做出选择,书写有限的话语。
姜逸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身上的饰品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融入了体内。
众人毫无察觉,也不记得他身上曾带着符箓,带着仙灵,带着水瓶……
有千岩军少了手指,依然用残缺的手费力书写着书信。
“虎兰的女儿今年两岁,清明兄弟的奶奶年事已高,他们都很记挂家里。我虽是孤家寡人……”他叹气一声。
“没有人不想回家。但留在这里的我们,彼此也算是家人了。”
凶兽的嘶吼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雷霆和枪芒瞬间而起。
“杀!”
丢下手中的书信,任由其随风而去。
千岩军双目赤红,怒吼而杀。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那永不忘记的箴言,化作蓬勃而起的军势。
一往无前,百死不悔!
不悔!
光与暗缠斗的漆黑深渊,即使以夜叉之强亦难以久抗,千岩军的队伍被凶兽冲击的散落。
四臂的夜叉也陷入业障噬心的癫狂。
但他还记得战斗,还记得击杀魔兽。
不知道又是几天,或者几个月。
人数越发少的队伍,抬头望着前方。
一片片灰色的崖壁屹立,金色的山岩如太阳生辉,黄色的草坡,赤色的红叶,眼前的景象赫然是家乡的景象,那乌云笼罩的天宇,广阔而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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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中思念家乡看见的幻觉,还是这里本就如此。
木头搭建的驿站,没有运转矿石的马车。
飘扬的竖状战旗,在风中飘荡,如血赤红。
众人留下休息。
有千岩军去巡逻这个玄妙的地方。
有人看见了家人,忍不住奔跑而去,直到消失。
拿着纸笔的千岩军忍不住记录下眼前的一幕。
“以前听家中老人提过,璃月人进山采矿,至少有几百年历史了。可是这里也不像真正的矿区。”
他不由的自得道。
“说不定,是在矿区一带长大的我太过思念故乡,才让这里变成了这副模样吧。”
苦中作乐,揽一下功劳。
然后,叹气地丢下纸条。
他看向一直昏睡但还有呼吸的姜逸。
这里也就夜叉,还有这位兄弟,没有写过家书了。
他发现自己记不清对方的名字了。
“姜什么……”
对方不醒来,他们也不知道该代笔写什么。
“说起来,很久没遇到凶兽了呢。”他不由起身,喊上两个兄弟,在之前的巡逻小队回来后,他们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巡逻。
时间依然无法计算,时计是坏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只看见一头头匍匐,疲弱看着他的凶兽。
他手中的长枪刺入凶兽的眼睛,带起黑色的泥。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刺。
感觉自己都要迷失在这里,回不去了,但兜兜转转,还是和兄弟们,回到了营地。
将相互侦查到的消息公布。
可以得知。
“凶兽已经全部失去行动能力,而且大部分已经消失。”
“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
久违的笑容和轻松浮现在众人的脸上。
只是……大家都不能回家了。他心中暗道,发现巡逻队又少了一个人,又有人走失了。
有人靠着山岩睡去。
在启程时,再也没有醒来。
队伍只剩下五人。
在继续的前进之中,他……扶住长枪,慢慢跪倒在地,躺在了地上。
“抱歉,不能继续陪你们走下去了。”
眼皮沉重,耳边的呓语越发严重,但随着死亡的来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静。
再也不用装出听不到呓语的模样了。
只是……为何……
好像是……好像是……姜逸兄,是姜逸兄吗?在喊他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了被遗忘的姓名。
自己的,姜逸的。
姜逸兄……
他身上的光好亮啊!
温暖,如璃月的太阳。
他仿佛立于仙境,脚下是洞天福地,周围有无数人呼喊着诸多尊号,一转眼间,他又立于一条长河之上,不知道是叫忘川,还是冥河,还是时光。
河上有桥,仿佛那往生之桥,有红色妖异的花朵盛开,有百鬼万灵行走。
“幻觉吗?”他的视线中,是那黑衣黑冠,躺在担架上,和凶兽一般被腐蚀的人影。
枪插在地上,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
“姜逸兄……大抵是……不能再醒来了。”伯阳坐在地上,望着倒下的最后一个千岩军。
他去检查了姜逸的呼吸,没有了,心跳也没有了。
“金鹏!”
“弥怒!”
四臂的夜叉嘶吼,两只手掌紧紧抓住自身的头颅,另外两只垂下,想要寻找可厮杀的凶兽。
伯阳忍不住叹气一声,拿出纸笔。
墨汁染开了一大团,才开始书写。
文字可以让他感觉自己或许还活着,还是人类。
“我名为伯阳,在此记录我所知的一切,只为后人见此文字,能知我经历。”
“……”
“地宫内怪异无比,璃月方仅余我与夜叉苟活。……已过去不知多久,夜叉伤重,又有疯病,恐怕命不久矣。我虽清醒,亦感到恍惚。”
……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弥怒,快离开这里,快回到地面之上。”四臂的夜叉睁着眼睛,注意到了正在写字的伯阳。
伯阳很是无奈:“我是伯阳啊!夜叉兄弟。”
他苦笑一声,继续书写。
“……”
“我不知自己在地下呆了多久。……夜叉劝我离开这里回到地面,可他忘了,我们注定要留在这里。”
“姜逸兄……”
“几天,或十几天前,众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我还记得!”
“耳中,似乎出现了幻听。”
“他叫我,不要给他留下名字,然后……”
“我在写什么?”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
“盗宝团?”烟绯和荧看向旁边声音传来之地,一群盗宝团正看着地面上半埋在地的另外一个小号仪盘。
“干掉她!”盗宝团忽然注意到走过来的烟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