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物灵，她只有在靠近本体的时候能使用些许妖力，离本体太远力量就会衰减。而在本体开始朽烂后，每一份妖力都变成了维持自身存在的力量，每使用一份，自己就会消失的更快。

“人之神，将军大人，我有一事不解。”羽生田千鹤没有回答是否可以使用她的本体，进行游戏，而是迷茫的问道。

“为臣民解惑，也是神明的职责，你说……”影开口。

姜逸也点点头。

“在说这个事情前，你们知道镰井与武士结识的故事吗？”羽生田千鹤低头看了看脚尖。

“刚刚听派蒙听到过，妖怪有乐斋在祭典当说书人，讲述这个故事。”神里绫华颔首，“我们听到了他们定下十年之约的那一段。至于下一段，对方说要等一段时间，再讲述。”

“是的！十年之约……”羽生田千鹤叹了口气，“那我这里提前讲一下后来的故事吧。”

“这一段故事，应该是很多憧憬镰井先生与武士友谊的小妖所不知道的。”她看着在“秋津羽戏”前，兴奋看着游客对决的三只小妖。

黑狐，河童，独眼小僧……

“祭典相遇之时，人类武士大约二十五岁。镰井先生震惊于人类竟能在‘秋津羽戏’跟上他的速度，武士欣喜于见识到千变万化的妖怪之力，这样的经历，对他的剑道亦有裨益。”

“武士正游历四方，寻找更强的对手，两人初见相识，惺惺相惜，立约十年，再次碰面后，依旧一见如故，饮酒、同游、切磋比试……这一次，真心将彼此视作了挚友。”

羽生田千鹤脸上露出笑容，似乎为那一刻而欣喜。

旁边“秋津羽戏”传来那羽子板和球碰撞的声音，那是一位人类和一位妖怪正在激烈的对决。

观众们紧张观看，在球击中靶子后，兴奋欢呼。

为妖怪和人类加油。

作为羽子板化成的妖怪，诞生在庆典中的妖怪，羽生田千鹤生来就喜欢热闹。

百鬼逝去的年代，稻妻的夜晚变得安静。

只有有些时候，人类祭典的烟花会照耀到她的藏身处，带来远方的烟花轰鸣和欢笑之声。

“后来呢？”宵宫望着停顿的羽生田千鹤。

“后来，又是十年，人类武士的剑道达到巅峰，竟在比试中略胜一筹。”羽生田千鹤声音带上伤感，“镰井先生大为惊奇，从此戒酒、修行，铆足劲要再战一场。然而……下一个十年……”

砰！

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

接着烟花万朵，铺满天空，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祭典，每一个半小时，就有烟花升空。

周围跟上传来敲锣打鼓，吹笛子的声音。

一只只天狐、地狐、妖狸千变万化，隐藏在祭典之中，在人触碰什么物品时，吓人一跳。

祭典也是“试胆大会”延续哦。

如此热闹的氛围，让羽生田千鹤强行露出一个笑容，不希望因此损了众人的心情。

笑容维持了一息后，再次落下。

“在竹林等待的镰井先生却没有等到武士赴约，来到山崖遥望远方，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南方爆发战乱，武士前往戍边。”

“那一刻，仿佛能看见远方的战火。”她抬起头，“对妖怪来说，十年弹指一挥间，镰井先生未曾在意，也相信自己的友人，那高强的武艺，可以保住自身性命。”

“可再次见面时，镰井先生却不敢相认……”

“咦？为什么？”派蒙问道，“他的脸在战场受伤了？”

姜逸瞥了眼发问前从来不思考的派蒙。

“按照推算的话，那时候，武士已经六十五岁了吧！对于人类来说，这已经是花甲之年。”神里绫华轻轻开口。

曾经，神里绫华也想过，姜逸永葆青春，自己若是十年又十年，一点点老去，该当如何？

她知道璃月有长生的仙人，居住于红尘的半仙。

见证浮世沧桑，茫茫人海，自身却永远有最美好的年华，看着一位位认识的人类朋友出生，长大，成家，死亡。朋友的后代成为朋友，再重复这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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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雨小姐……神里绫华在那一次聊天中，知道姜逸这位师姐的故事。

所以对这镰井先生和人类武士来说，大概是避免不了那样的结局的吧。妖怪也是长生之物。

“是的！人类武士一身伤疤，满头白发。他已经无法再回应镰井先生切磋比武的邀请，这次是为告别而来。”羽生田千鹤看着一场比试结束，在“秋津羽戏”相互大笑的年轻人类和搂住人类肩膀的妖怪。

“最后，两人进行了最后一场‘秋津羽戏’。人类武士依旧拼尽全力，却因体力不支早早出局。放下羽子板后，镰井先生沉默许久。留下一声长叹。”

这就是镰井和人类武士的全部故事了。

羽生田千鹤在祭典开始后，并没有在这里等待到对“秋津羽戏”最感兴趣的镰井先生。

“我好像明白你的疑惑了。”影颔首，“生命的长短差距，带来的‘磨损’，感受到‘磨损’带来的切肤之痛，是活着的生命永远不可避免的悲苦。”

“就算是我，面对于逝去之人，逝去之物，也常常回忆过去，希望在那时，时间就能够永远的停下。”

“你就像曾经的我，为未来而担忧。”

“你想要参加祭典，想和人类做朋友，想和别人一起玩秋津羽戏或秋津游艺，对吗？”

“是的！”羽生田千鹤无法欺瞒自己的心，“但是，在过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年迈的武士先生放下羽子板时露出的苦笑，想起孤独的镰井先生边饮酒边叹气的样子。”

“然后我就会想，如果我和人类做朋友的话，将来那个人会不会也露出同样难过的表情呢？”

神里绫华不由地抓住姜逸的手。

在为爱而扑向姜逸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姜逸却已经缔造长生之路，逆转生死的奇迹，来让一切悲剧和未来的担忧，都扼杀于摇篮。

她知道，奇迹的获取必然伴随代价，也知道姜逸一路走来，绝非自己眼中所见的这么短短三年就成为无上神明的荣光。

所以她理解，也可以放任姜逸去做任何喜欢的事。

实际上，背负着一切的神明，承载众生目光的神明，远远有着比凡人更多的烦恼和压力，做着比凡人更多的努力。

就如雷电将军，漫游在荒野中，或是与人一同生活的妖物，都会被“雷之三重巴”所代表的雷电将军所吸引。

纵使他们的寿命远远久于万物灵长，也有终结的一日。要在有限的寿命中求得永恒与无限，就只能骥望于“永恒”能记住他们了。

而对于雷电将军来说，继续跟随时间向前走的话，就连这刀、这樱……这稻妻众生，都会从眼中消失吧。

所以，在追求这个国度的永恒之前，势必自己要先触及永恒才是。这是稻妻的根基，也是“雷电将军”必须守护之物。

也是她回应他们的愿望所必须做的。将所有的敌手与友人铭记于心。

那时，她唯一忘记的是“稻妻众生”这个概念之中，每个时代的芸芸众生。所以，遁入了只记得“稻妻未来众生”的无想，而没有背负过去、现在芸芸众生的“梦想”。

肉身终会归于尘土，就由“人偶”之身来替代。精神亦难逃磨损，她便将意识寄宿于佩刀之中，用冥想来规避一切纷扰。

这是人偶将军的起源。

“……超前的预想并非毫无意义……也并非僭越。”这是影心中觉悟终定，使生命超脱肉体，让永恒降临浮世时的内心。

就算这一刻，姜逸比她更超前的预想，为保护人类万灵所作的一切，她也不认为是对高天的“僭越”。

姜逸也走在永恒之路上，并且更加激进，想要让众生长生，挣脱“生、老、病、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如果高天认为这是“僭越”，想要毁灭一切，那么她与“天理”为敌。

只因她是尘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