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师姐对我的未来充满了期盼。”
“不过,宿命一词,的确不该从一名医者口中说出。”白术曾经也想过这是否是他们的宿命,但在那一日,师父的墓前,他就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可代代因契约而早逝的医者,又何尝不值得拯救?这份契约于他们而言,究竟是毒是药?——在临终之际,师父将这一问留给自己的弟子。
那时,白术我既不想让后来者继续因契约而短寿,也不想让虚弱的长生失去契约而逝……给出了唯一也只有一个的答案。
不死之药,长生不老,成为最后一任契约者。
让契约的传承,在他身上终结。
当然,如今的处境远比当初设想的更加宽裕。
这的确是人之神带来的恩泽。
至善之神,至善之人,作为虚皇上帝的姜逸有着和他们一脉一样的执着,以自身为代价施展“奇迹”的力量。
想要救人、又想救己,最后还想要救长生,想要自身达成当年的魔神们都难以企及的真正的不死。白术在长生口中已经是极其贪心之人。
但人之神更加贪心,救人、救己,还想要救众生,度万灵。
长生的秘法,只是转移了病痛,却无法减少世间疾苦——看亲人的危情而慌乱,看亲人牺牲而悲恸。
因为这是逆转生死和悲剧的奇迹,才可进行的“普度”。
世上最无解的病症是死亡,最漫长又短暂的病症是出生。
生老病死,人间八苦。
白术曾看着世上所有的疑难杂症都无法难倒师父,从而学懂一个道理,病魔虽险,凭借人智也终能克服。
就算如今他也如此认为。
就算他明白很多时候,师父借助了契约的便利,来分析病理。
最后师父也因为契约累下一身病患而也支撑不住,迎来最无解的病症。
“死亡”绝非不可超越,那时被师父认为学有所成的他,面对堪比枯枝缠绕的复杂病情而无法救下师父,但并不意味……
未来的他无法超越“死亡”。
幼时模糊的记忆,父母带血的咳声,面前清晰的景象,师父冰凉的墓碑。凡人这一生,真的无法摆脱生老病死吗?不想要再看着珍视的生命死去了。
那天,在他做下决定之时,萤火一般的“神之眼”就悄然出现在师父的墓碑上,仿佛神明的视线,见证了一切;又如师父的目光,温柔的期许。
如今,他再次遇到了神明和仙人和他立下名为“救苦度厄”的契约。
蓬莱一脉,“不死之药”,为“救苦度厄”而存,而非为“私人的长生之欲”而存。
自度,自身活着就是慈悲,这样的含义是自身活着可普度更多世人,并且思行合一,去拯救苍生,而不是自身独自苟活,去祸害众生。
仙神和一切长生者都需要慈悲。
虚皇上帝所治“玉京”。
竖“三灾九难十劫”,“天规地律”,“举头三尺有神明”,“记录善恶思行”的种种大道法则,而来筛选每一位意志和心性至纯的“善根道种”,来“普度这天下众生”。
白术不准备做师姐口中扑火的飞蛾,因为他畏惧烛火,不想要被烧着。
但他又向往光明。
所以,他这自私的蛾子就要往月亮上飞。
他尊敬那些为了理想献上生命的师长们,但他并不打算成为他们,也不希望这份契约,继续流传于后人。
就算贪心……但若不贪心,还是凡人吗?
嗯!这个人之神喜欢女孩子的贪心人性,白术也是很理解的,若没有这个,人之神大概也就只剩下一个“神”字了。
“翻遍璃月,有能力拿魔神残渣来炼毒炼药之人,寥寥无几。但以毒攻毒,也非长久之计。时间一长,毒物在其心脉中淤积,便损害了他的神志。”白术为嘉良诊断道。
“而且长期用毒,会令嘉良的身体产生抗性,药效愈减……师姐必须不断为其炼药,来延续他的生命。”
“轻策庄……”
“你居住在哪儿,是因为哪儿的‘螭’吗?”
束其神于正北、钉其骨于东南、锁其身于西北、缚其魂于东北,压其形于西南。
轻策庄一直有“螭”被岩王帝君镇压的传说。
而轻策庄周围生长着的巨树,比其他地方的树都粗壮不少。当地人称那些树称为“螭血木”,认为那些树吸收着螭血而生,所在的地方则是“螭眼”。
“这是我和嘉良的约定,如果没有这剂药,他怕是好些年前就已经离去了。”江蓠道,“其实,听闻蓬莱的传说后,我也带着嘉良和阿雩,想要去蓬莱试试看运气。但一直无法下定决心,不知道那边是否真的具有希望。”
“我手中的‘药’能不能坚持到在蓬莱找到另外的医治之法,在哪儿得见神明的垂青。”
“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们乘船出发。”
“但是来到那片海域后,我已经看见了仙山,但被蓬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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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切化作了海市蜃楼带着部分求仙问道者消失。”
白术沉吟了一下。
长生却已经明了:“你当蓬莱是给一家三口隐居的地方吗?你有考虑你的孩子可以在蓬莱的考验之中坚持下来吗?”
“仙缘可不是那么好求的。”
“拒绝你们,实际上是为你们好。”
“蓬莱之中,不计年,你们可能早就成为一捧黄土,但在这外界,等待到蓬莱出世,不过过去短短日子,就可享受那蓬莱诸人探究出的无上奥秘,治病痊愈。”
“要我说,这就是姜逸的慈悲。”
江蓠愣了一下:“姜逸是人之神的名字吗?”
“啊?”长生嘴巴张大,不可思议道,“原来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看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了哦?”
“不对劲啊!他不是在海灯节的祝福视频里出现过。”
“就是外面那位啊!”
“蓬莱玉京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