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请讲!”
“秦兄年纪轻轻,却是征战过东西南北,见过天下各路英豪,眼下居然又在这大辽东京道掌管一道兵马,料想见识眼光都不会缺少,必知天下四方英雄,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秦刚此时看看对方,笑道:“王兄果然好气度,在这风雪之天,指点天下之事岂能无酒?小虎,将我们的酒拿两壶来,我要与王兄把酒相论。”
一旁的秦虎立即拿上两只皮酒囊,酒囊最外头拧下来的盖子,便是两只酒杯,一并摆在桌上。然后便开始再拔开其中一只酒囊的塞子预备倒酒。
这北方寒地,女真人少不了饮酒之习,看到秦虎摆上的酒杯甚小,这吴乞买却是眼神一亮,问道:“可是南边来的醇酒?”
此时酒水出囊,酒香立即回答了一切。
这辽阳与渤海、高丽通贸已久,无论是河北、还是流求过来的高度白酒,到了辽地,皆称醇酒,价格暴涨十倍,平时只是辽国贵族高官的享受之品。这吴乞买掌管着完颜部的商贸之事,自然清楚这醇酒的价格,平时虽多有所闻,但也极少能够品尝。
秦刚笑而不答,却是举杯敬道:“来,某先敬王兄一杯!”
两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却是令吴乞买对这美酒赞不绝口。
秦刚这才开口道:“由远论起,曾以耳顺之年,经略大宋西北,创一州、筑九城,平夏定边,收复横山,一时‘为西方最’,章枢相章质夫。可为英雄也!”
“章老相公文武全才,知人善用,功不可掩。但可惜今日我等要议当今之英雄。秦兄难道不知章老相公于去年秋日已经仙去了吗?”
“啊?”秦刚一时愣住,却知章楶去世之际,正是自己失忆之时,心里不禁一时伤感,却是立即起身斟满一杯酒,面向南方,郑重祭奠,再洒入脚下之地。
吴乞买此时饶有兴趣地看而不语。
放下酒杯,秦刚恢复神情道:“府州折观察克行老将军。守河东,克西夏,筑八寨,慑北辽,国之柱石,羌人皆惧畏,当是为英雄也!”
吴乞买举杯略碰后道:“折氏百年家业积累,父祖威名流传,折观察始终未能超越前人,当勉强可入吧!”
秦刚听着吴乞买的评判,此时已大致猜测出,对方应该是在模仿民间话本关于三国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桥段,不过这个表面上窝在东北山林之中的女真人,却是真的能够对他刚才提的两人,作出精准的评价,倒也挺出乎他的意料。
“那就看大辽前北府宰相,兰陵郡王、加封太傅的萧兀纳,其上战场,箭术如神,万军之中可取敌将首级;其入朝堂眼力似炬,纷繁僚臣里可辨忠识奸,前有为天祚皇帝定策扶立之功,后有治国安定天下之才,当为英雄也!”
秦刚说到了辽人,吴乞买也不以为奇,继续评价道:“萧太傅可为名将忠臣,可惜此生不遇明主,譬如无伯乐之千里马,何足是也!”
秦刚既然已经明白对方之意,便微微一笑道:“接下来说的这位,虽然可以说是无官无职无名气,便是你们女真族的响当当之勇士,其名完颜阿骨打,天生神力巨勇,弓开数百步,刀劈万人敌。某还知他用兵意坚,应变善断,曾在辽东祸乱一时的萧海里,被其以一人之力擒之平之。若假以时日,女真诸族必皆会听其号令,是为英雄也!”
秦刚刚才一提及阿骨打之名时,便立刻感受到了吴乞买身后投来了两道锐利目光,当时心里便就有了几分数,依旧佯装不知,继续说完!
“好英雄!”对面的吴乞买果然对秦刚所言的这一人不再有异议,而是拍案称是,“某为此英雄与秦兄再喝一杯!”
秦刚也不多言,与其再碰一杯。
“秦兄其实还是忘了一人!”吴乞买放下手中酒杯后说道。
“哈哈!”秦刚却是以笑止之,“王兄莫非一定是要学那话本之言么?”
吴乞买此番的模仿兴致已起,即使被对方点破也不以为然:“秦兄文武双全,战功显赫。前说章枢相之‘西方最’,至少有一半之力为秦兄所出,且在大宋朝堂,若无那些宵小排挤,定为数百年来‘未过而立而入执政’之第一人也。况且以某所知,东至倭国、高丽,南到流求、南洋,何处不缺秦兄之手笔布局。若要一定论及当今之天下英雄,某还真是要借那话本之言,狗尾续貂一句:‘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二哥耳!’”
此言中的“二哥”一出,吴乞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