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竹,你消息这么灵通啊?我老师要辞职的消息,我都还没听说,你就先知道了呀?”方子业仔细思忖后,冷静下来信息问。
过了十秒钟,洛听竹打字回:“师兄,以前我只是有师姐师妹这些关系,但从我回国之后,主动加我好友的人就非常多了。”
“有几个人事科的老师加过我。还特意问了我一下知不知道袁老师的事情。”
“人事科的老师说,医院现在对袁老师非常重视,属于是中青年一辈最先要保护的人才,不会轻易同意袁老师辞职的。”
“不过如果袁老师的态度坚决,那么好像人事科也挡不住。”
方子业一边看着信息,一边嘴角轻抽。
从回国之后加你好友的人就非常多了,这还能是为啥,你的好弟弟把一个教授干没了。
说实话,在中南医院里,就算是王院长要‘摘掉’一个教授,都得格外谨慎,考虑颇多。
毕竟一个教授在医院里的位置盘根错杂,万一摘错了,就可能导致专科的发展停滞不前。
这种领导层该顾虑的问题,在兰天罗的视野里就接近于无,直接快刀斩乱麻,你可以不好,你也可以不惹我,你惹了我后,你一定要祈祷伱足够干净!
“这件事我再仔细问问我师父吧,我很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如果我师父要辞职的话,肯定会给我们几個学生说一声。”
“如果他遵循过师弟们的意见,揭翰和天罗两个人也不会玩灯下黑。”
“就只瞒着我有什么意义啊,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
“你先忙哈,我再打几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方子业的内心并没有慌乱和紧张。
袁威宏追问自己问题的时间点是年中学术会议结束后,也就是6月22日。到如今过了一周多的时间。
袁威宏有足够多的时间安排和规划,辞职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一个中南医院的优青辞职,也不是递交一份辞呈就结束了的儿戏。
“吴轩奇没去参赛啊,好像没看到他的名字。”聂明贤在隔壁也浏览着全国青年医师大比武的获奖名单,抬头问。
方子业没抬头,一边给袁威宏编辑信息,一边说:“全国性质的比赛,看似全国,基本就是在哪里举办,所在省份的比赛人员才是主场。”
“大家的临床工作都这么忙,时间又不兼并于全国骨科年会期间。”
“除了特设的剧情,谁会丢下科室里的事情不管,再去参加比赛啊?”
“之前邓老师也和我提了一嘴,我没去。”方子业靠着椅子,说话间还翘起了一个二郎腿。
全国青年医师大比武,听起来是很高级的赛事,其实除了‘扬名’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奖金也不高,就算是拿了奖项,你写进履历里也就是给患者看的,同行一看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
比赛级别,在省内就算是走到了尾声,再往上的舞台,永远不是比赛现场。
真正厉害的人,全部都在做自己的课题,做自己的手术了,再去比赛?
“登堂入室”级的比赛差距就肉眼难观,需要借助器械来观察,你很难说谁到底比谁牛了。
“无利不起早。”聂明贤对着方子业笑了笑。
方子业看到了袁威宏的回信后,起身道:“贤哥,你坐诊一下啊,我把龚子明叫来给你帮忙。”
“我记得你的执业范围,已经申请到外科了吧?”
“是的。”聂明贤点了点头,玩手机的动作一顿,抬头:“有事?”
“是有点事。”方子业把手机收进内层裤兜,一边开始脱白大褂的扣子。
聂明贤软趴趴的身姿一正,挪了几步到了坐诊位置上,开始刷新起列表来。
这一幕让方子业看着有点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诊室,送白大褂进休息室的悬挂处后,第一时间出门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就去到了袁威宏的家里。
周一周五,本是邓勇教授组所在手术日,6月29日是周五。
可袁威宏这个点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就有点“耐人寻味”。
“咚咚咚!~”
方子业敲响门后,不修边幅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袁威宏第一次‘裸’在方子业的面前,不由得让方子业内心一凛。
袁威宏一向可是个爱面子的人。
“师父!~”方子业进门后换上自己的凉拖鞋。
袁威宏则是去冰箱拿饮料了,他自己取了一瓶冰啤酒,给方子业拿了一瓶汽水饮料。
“子业,你在监视你师父啊?我昨天晚上提交的OA,今天早上八点二十分交班结束后,提交的纸质版辞呈。”
袁威宏下意识抬手看时间,未戴手表,就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九点四十七分,你就奔我家里来了。”
“你这是兴师问罪?还是要讨伐师父问罪?”袁威宏将冰镇汽水往方子业方向一推,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
方子业逐渐有点看不明白自己的老师,兴许从一开始,方子业就没看明白过这个年纪不大的狐狸。
“师父,哪里是兴师问罪啊,我是有点慌。”
“这个消息不是我刻意打听的,我甚至完全不知情,还是听竹转告给我的。”
“师父,您之前从来没有聊到过这件事啊。难道和上次您问我师伯师爷的事情有关?”
上一次,袁威宏倒是说起过刘桥师伯的事情,可袁威宏没说自己要辞职的事情啊?
“唉!~”袁威宏闻言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本来,你师父是觉得,这件事和你师父有关系的。可后来,你师父我发现,我连插进这件事门槛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你马师伯所说,我那时候就是一个学生,我算个什么啊?”
袁威宏举起了啤酒杯,与方子业对撞了一下。
方子业陪着袁威宏喝了一口后,袁威宏身子后仰,坐在了餐椅上,并未将啤酒杯放下:“我是一个学生,留下来没有人会针对我,我如果要跟着走,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
“中南医院的创伤外科如果连一个博士都容不下的话,那早就垮了。”
方子业闻言,内心一凛:“师父,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何必辞职呢?”
袁威宏道:“我想避嫌,我想休个假。”
“免得到时候左右为难。”
“我提年假想出去一趟,医院里不干啊,非说要我先去下乡。我又不想去,就只能通过别样的方式让医院里同意我休年假么?”
“是因为刘桥师伯么?”方子业又问。
“对!~”袁威宏点头道。
“刘桥师兄他个人觉得,当时师父去世后,被压得太狠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一次刘桥师兄回来就是要当‘恶人’的。”
“他不仅要争人事权,他还要搞病区主任,甚至骨科的行政大主任。而刘桥师兄现在搬回来的东西,又足够支撑他搞这些东西。”
“一个理由,医院就没办法拒绝。他当初是不想走的,要么回溯追查当初职称晋升期间的所有封存档案。”
“要么就是,现在一切都从头开始!他刘桥要单挑邓勇教授和韩元晓两个人,文的武的都行。”袁威宏的声音格外落寞。
刘桥的霸道,超过了袁威宏的思维面,也过了他的能力所及之外。
“什么叫文的,什么叫武的?”方子业吞咽了几口唾沫。
“文的就是比科研啊,比现在,比未来都可以。武的就是比技术,比管理,比资质,比除了科研之外的种种。包括人脉。”
“刘师兄身为浙大附一教授过了三年,交友非常多。好像是勉强挤进了段宏教授的那个圈子了。”
“我师兄比我大了许多。”
“我如果这时候留在科室里,到时候我左右为难。”袁威宏说。
方子业:“……”
“师父,那您更偏向于谁呢?”方子业小心陪问。
说实话,方子业对这个刘桥,没有任何认知,他的行为,冲击到了自己的老师‘邓勇’,从方子业个人层面,你算老几啊。
然而,站在二爹袁威宏的视角,刘桥才是他的直系亲兄弟,袁威宏跟着邓勇,属于是借居。
方子业早就把袁威宏当作了除了父亲之外的‘父亲’,邓勇就算是一个师父吧。
刘桥师伯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不敢回来炮轰整个科室翻旧账。
旧档案封存之后,现在能拿出来重审吗?
肯定不可能的,如果审了,那事情就麻烦了,还要上报卫生健康委员会,上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