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业听完,脑瓜子里嗡嗡作响,如同有十口洪钟在耳边轰鸣。
邓勇这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呢?
10月9日,周二,周二是袁威宏的手术日。
不过袁威宏已经出国了,邓勇回来之后,接手的依旧是原来他所带着的组,因此,今天依旧是手术日。
十月份的创伤外科,手术的病种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今的中南医院,手术积累量非常多,即便是刘煌龙去了手外科,引走了一部分功能重建术的病人。
两个科室同时处理患者,也依旧是吃不完赘余排队的患者。
华国人实在是太多了!
每天每个人每个团队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方子业与邓勇二人到了台上之后,方子业就发现,自己的老师,在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
这么大年纪的邓勇,依旧在保持着高效率的学习。
邓勇早已经将毁损伤的清创术、毁损伤的缝合术给练出来了!
甚至,在手外科的一段时间,邓勇凭借着自己4级的缝合术,也是将神经缝合术和肌腱缝合术等一部分手外科基础操作给锤炼到了一定的火候。
邓勇带队主刀了一台功能重建术将近尾声后,还非常客气地请教:“子业,这一台手术,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已经录了视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反馈学习一下啊?”
方子业闻言,笑着点头:“好的师父!~”
方子业没有丝毫的架子。
老师当初带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技术不济就嫌弃,更没有不耐烦,现在不过是教学的关系变化了一丢丢,方子业当然不可能有其他相关的情绪。
不过,等到第二台手术开始后,邓勇发现——
兰天罗带队揭翰在方子业的辅助下,就可以勉强完成功能重建术这样的新术式,且完成度只是比他主刀只是稍微差了一丢丢;
邓勇就又感慨自己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啊,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强啊。”
兰天罗闻言道:“邓老师,其实聂明贤大哥的综合能力更强一些,不过可惜他已经回去了。”
兰天罗是在说实话!
大家都是同时学习新术式的话,邓勇的学习速度很快是在强大的基本功加持下的buff,而他兰天罗,则基本都是从头开始。
资质之间的差距,已经不言而喻。
“嗯,小聂回去了。”
“不过回去了就回去了吧,会来的总会来,要是不会来的,强求也是无用的。”邓勇回道。
接着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计时面板上的时间:“嚯,时间可真快,一下就到了六点了!”
“赶紧收尾下台吧,今天时间也很晚了。”
现在,除了方子业亲自主刀,可以将手术的时间控制在三个小时以内,不管是兰天罗还是邓勇,单台手术的时长至少也要四个小时。
早上八点开始手术,周转一个小时左右,术前准备浪费一些时间,到晚上的六点,就是接近十个小时一晃而逝。
功能重建术的微操作很多,邓勇打了一圈,也是稍微有点乏了。
“师父,你先下台去休息吧,这个收尾的阶段,还有一两处天罗掌握得不够好,我再带他几次。”方子业主动道。
方子业并未特别太高兰天罗。
好就是好,那就该夸,不好就是不好,就得教学,指出来之后,查漏补缺。
兰天罗闻言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实则,邓勇更加不好意思,因为方子业都这么提出来了,估计就是“指桑教槐”!
兰天罗都还没开始收尾呢!
“那我也看看吧。”邓勇作为老师多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方子业的小心思,便主动要求留了下来。
方子业也没有多说什么,非常细致地将功能重建术接近尾声时的局部组织‘分层缝合’给大家都认真地演示了一遍。
一边说道:“功能重建术,除了要做好肌腱、血管、神经的续接转位工作之外,对于三大关键之外的组织胚,相当于是软组织床,也要进行精密的缝合。”
“不能卡压,自然也不能让神经血管在组织床内变得松弛……”
“这样的话,分层缝合,就变得比较重要了。分层缝合不是留缝隙,缝合是肯定不能留缝隙的。”
“……”方子业一边讲,一边尝试着用理论化的东西,将缝合的理论、操作细节和操作目的都展示出来。
这种一板一眼的认真教学,就是方子业目前的教学方法,它没有太多的技巧含量,更没有吸引人的措辞。
这是手术,手术中的教学,就是要言辞精准,而不是为了振奋人心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教学的内容,先注重内容,然后才能再注重形式……
方子业如此讲完之后,邓勇频频点头:“不错,可以以比较专业的内容阐述自己的操作和自己的理念之后,你再去给人讲课,就不会让人觉得云里雾里了。”
“一定要先学会把自己懂的东西讲明白,不要怕它繁冗,枯燥,无味。”
“只有在把自己理解的知识在讲透的基础上,再去对其进行咀嚼、杂糅,旁证侧引等方式,对其进行二次拆析。”
方子业闻言点头:“师父,是的,我之前也尝试过的。”
“每一种表达形式的不同,适合的受众也不一样,不过最开始的一个版本,一定是最基础,最复杂的版本了。”
方子业之所以有这样的理解,完全得力于之前给几位师弟和老师拆析毁损伤理论的版本。
从中发现了他们对不同版本的接受度不一样后,方子业非常确定,教学的方式,影响着学习的速率。
不过,最能让更多人接受,接受面最广的,依旧是那种最朴素的版本,而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版本。
让揭翰学兰天罗的版本,揭翰会疯掉的。
让兰天罗去学揭翰的世界观,兰天罗会想着把揭翰这个师兄给拍死去。
一场教学,两台手术,就此告一段落。
邓勇在六点半左右,就真正地提前离开了手术室,因为他临时接到了一个紧急会议,好像是王院长亲自打来的。
邓勇虽然如今知名度稍微提升了一点,也不能完全没有规矩地连院长的开会电话都不去。
邓勇离开之后,兰天罗就马上问道:“师兄,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接触上肢毁损伤的练习啊?”
“现在我的基本功积累够了么?”
兰天罗如今已经对下肢毁损伤的保肢术和下肢功能重建术十分熟悉,期待要去学习和要做的手术,就是上肢的两种操作。
“差不多了,你到时候跟着我一起搞吧!”
“不过上肢的毁损伤多是急诊,而且多是在晚上,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方子业笑道。
兰天罗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隔壁,揭翰则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挫败感。
无他,如今啊,组里可以成熟做毁损伤保肢术的人,就只有邓勇、方子业、揭翰、兰天罗。
本来还有师父袁威宏,但袁威宏如今已经出国了。
邓勇是大老板,方子业是小老板,兰天罗又要转移学习手术的重心,那下肢毁损伤急诊保肢术的手术,不就只剩下他揭翰去做了么?
师兄要接手师弟的‘业务’,稍微有点掉面。
不过,揭翰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是坐了别人的凳子,总比看着别人坐,自己只能站着的感觉要好了不知道太多倍!
“师兄,我肯定要晚很久了。”揭翰低声叹了一口气。
三小只在这里“表演”的时候,旁边看着的人眼神和表情都略有些狰狞。
而后还是新晋的博士宁武阳一个人‘承受’了所有,严志名道:“武阳,你看到没有?你这几个师兄弟,就是这样的德性。”
“恨不得把我们这些师兄弟摁在泥巴里面蹂躏!”
“你说说,他们说的话都是人话么?”严志名小胖墩师兄无能狂怒着问。
宁武阳认真思考了足足十秒钟,才点了点头:“严师兄,我帮理不帮亲,表示附议!~”
揭翰和兰天罗两人脸上还惆怅,你们惆怅个J8啊?就你们现在的技术,现在一般医院的副教授都比不了,还惆怅个毛线啊!
今天的手术,除了邓勇之外,就是方子业几人的“主场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