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拿来的那本《文艺》是他特意喊专业翻译人员定制的版本。
美国的书店很少卖其他国家的杂志。
倒不是说他们故意要弄什么文化壁垒,而是很多国家的杂志带有非常浓烈的本国文化色彩。
如果是电影、电视剧、动漫这种通俗文娱产品还好说,民众会有一定的接受度。
但像纯文学这类东西,就算你摆上货架,也基本没人愿意买来看。
因为普通民众很难适应不同国家文化间的巨大差异,他们的文化素养支撑不起他们看这类读物。
吉恩很难想象这本读物是怎么把他六十年前的歌曲精准传递给日本人的。
他的唱片确实火过一阵,但那是在六十年前墨西哥和美国的乡村,和日本完全没关系。
心中的好奇驱使着他翻开了《文艺》,戴上老花镜,慢慢品读起那篇名叫《国境以南,太阳以西》的。
小儿子就站在一旁,安静等待。
他不懂文学,也没心情去看日本人写的。
他只知道一件事。
求年迈的父亲出山,在他的协助下重录《国境以南》,然后利用手里的唱片公司大肆宣传。
联合这篇也好,只单独把歌曲在日本宣传也罢,总之趁着这波热度开拓日本音乐市场,对他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过了许久。
吉恩缓缓合上杂志,他坐在能轻微摇晃的躺椅上,摘下了老花镜,闭上双眼,就这么晃啊晃。
仿佛思绪跟着躺椅摇摆的节奏回到了六十年前。
随后小儿子愕然听到已经几十年没有唱歌的父亲,忽然开始轻轻吟唱起那首《国境以南》。
熟悉的旋律,不似从前的嗓音,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感。
“South of the border(国境以南)
Down Mexico way(在墨西哥的路上)
That's where I fell in love when(那就是我坠入爱河的地方)
South of the border(国境以南)
Down Mexico way(在墨西哥的路上)
She was a vision in(她是我的梦中情人)
”
小儿子就这样听吉恩把歌曲缓缓哼完了,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儿时。
“杰里,我想起了你的妈妈。”吉恩再度睁开眼睛时,浑浊的双眼竟然含起了泪水。
他从那篇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1932年,他在从墨西哥前往洛杉矶的路上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伊南·马埃·斯皮维。
他们相遇后便一见钟情,不到数月,二人就定下了终身大事。
这首《国境以南》也是在那时写下。
歌词大意很容易理解,讲的就是吉恩在国境以南遇见了一生挚爱。
在1980年,他深爱的妻子逝世,自那以后,他总是会想起这首歌,想起爱人,却再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楚。
直到这篇出现。
十二岁的“初”和那个叫岛本的女孩,让吉恩回想起了过往。
“这就是超越了国界的文字的魅力吗?”吉恩缓缓起身,小儿子杰里连忙跑去扶他。
“爸爸?”他还是头一次见年迈的父亲如此失态。
“现在就去录音棚吧。趁我还记得这份情绪,我想亲自重录一版,然后送给那位叫北川秀的作家。”
吉恩轻声说道,回头看了眼桌边那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他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从那首歌里读懂了我的人。”
时间转瞬来到一月底。
日本,东京都,文京区,讲谈社本部大楼。
从会议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对面高楼朝阳的一面亮得有些晃眼。
三天前结束的那场雪,仿佛把漫长的冬季都带走了,生机勃勃的春天似乎就要来临。
村松友视看完了最后一份数据报表后,便靠在椅背上,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