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
“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是读初中的时候吧。什么书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住在西伯利亚的农夫患的病。
喏,想象下:你是农夫,一个人住在西伯利亚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举目四望一无所见。
北边是北边的地平线,东边是东边的地平线,南边是南边的地平线,西边是西边的地平线,别无他物。
每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你就到田里干活;太阳正对头顶时,你收工吃午饭;太阳落入西边的地平线时,你回家睡觉。”
“听起来和我这个日复一日经营着小酒吧的人生没太大区别嘛。可西伯利亚的冬天能耕种吗?”
“冬天当然会休息。”岛本笑道,“冬天待在家里,做家里能做的活儿。等春天一来就外出做田里的活儿。你就是那样的农夫,想象一下!”
“想象着呢。”“初”笑着说。
“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死了。”
“死了?什么死了?”
岛本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划过高空落往西边的地平线——每天周而复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时间里,你身上有什么突然咯嘣一声就死了。
于是你扔下锄头,什么也不想地一直往西走去,往太阳以西。走火入魔似的好几天好几天不吃不喝走个不停,直到倒地死去。
这就是西伯利亚臆病。”
两人就这么一路向西,逃离他们的生活,他们熟悉的世界,然后在空无人烟的地方停车,相拥,相爱,突破了不该突破的那一步。
就在那一刻,村松友视忽然明白太阳以西到底有什么了。
“初”和岛本就在追寻着太阳以西的事物,就和得了西伯利亚臆病的农夫一样。
但农夫最后的结局呢?
他死了。
“它告诉我:你也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任何人不久都将在无可避免、无可救药的孤独中坠入这黑暗的深渊、这失却共鸣的海洋中。面对死亡世界,我感到窒息般的恐怖。这黑暗之穴乃无底之穴。”
这句书里的台词被他轻轻念出,好像生命里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突然咯嘣一声就死掉了。
他双手不受控制,继续翻阅《文艺》。
“初”和岛本终究没有走向灭亡。
他们再次回到东京,而“初”出轨的事已经被妻子看破,而且是很早前就看穿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对你有多了解。
自那以后,“初”和妻子彻底分房,进入冷静期。
孩子们半夜不时起床走来,会问爸爸怎么在这儿睡。
“初”只能解释说爸爸近来打鼾打得厉害,暂时同妈妈分开睡,不然妈妈睡不着。
有时候女儿中有一个会钻进他的被窝,这时他就在沙发上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也有时能听到妻子在卧室里抽泣。
而岛本,在那一次过后,又见了“初”一次。
但她没有要求“初”舍弃家庭,要求他如那天般陪着自己去追寻太阳以西。
她深爱着“初”,所以更加明白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
国境以南或许存在,而太阳以西则根本不存在。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这次永远不再回来。
而之后的日子里,“初”渐渐和妻子重归于好,为了家庭、事业而继续奋斗。
因为他知道。
比起自己需要的“太阳以西”,家里的孩子们和妻子更需要“新的一天”。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会醒来。
“黑暗中我想到落于海面的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无声无息地、不为任何人知晓地降落的雨。
雨安安静静地叩击海面,鱼儿们甚至都浑然不觉。
我一直在想这样的大海,直到有人走来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
村松友视默默诵读着《国境》完结章的最后一句话。
感触良多!
原来这就是你所想的结局吗?
北川老师。
让人无法忘却的太阳以西,让人总想过去一探究竟的汪洋大海。
但总会有人默默走来,把手放在你的手背,告诉你追寻这些之外,你还有别的东西需要坚守。
“唉好故事啊,不愧是北川老师。”村松友视回想起北川秀写前说的“空心病”、“团地”、“婚外恋”,原来这三者可以这样结合在一起。
大家都以为“婚外恋”是噱头时,它最后成了整个《国境》后期最重要的剧情。
大家都以为北川老师会一如既往给“初”和岛本安排热烈如火的爱情时,他却在最后一刻点醒了所有人。
“谷崎赏,这篇《国境》肯定要申报谷崎赏吧!”村松友视读完后久久难以忘怀。
整个人的情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凛子是不是看完了。
她是怎么想的呢?
就在村松友视思索着这个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怎么连敲门都没有?
就算自己被架空了,也该对副总编有起码的尊重吧?
村松友视立即合上《文艺》,慌乱的将其塞进一堆杂志中。
开门进来的不是别人。
而是讲谈社的现任社长野间佐和子。
她的脸色很差,瞥了眼村松友视后,淡然说道:“村松,现在来我的办公室,我有关于联合征文的东西和你说。”
村松友视愣住了。
联合征文?
那个项目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吧?
但对方可是老板,他连忙起身鞠躬:“明白了,我马上就来!”
等野间佐和子踩着高跟鞋离开,他才缓缓起身。
走出办公室,编辑部办公区的众人好像表情都很奇怪。
怎么回事?
写完了!太阳以西有什么这个点终于写完了!
大家可以安心了,不用像不知道穿山甲究竟说了什么那样煎熬了。
《秘密》的结局会在之后揭晓!
今天看能不能尽量再写一章吧。
北川要抄的《失乐园》也该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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