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能无忧无虑。”
“他说的对。”
话音刚落,还不等福格瑞姆酝酿好他的反击,一道新的声音便重新加入到了话题中:原本一直在低声祈祷的大怀言者抬起头来,出言肯定了可汗的话语,他的瞳孔中还倒映着战争的色彩,让剩下的三个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诧。
而罗嘉则沉浸于自我的理解。
“你不能松懈,凤凰,尤其是当事情涉及到了神皇、帝国、远征以及一切与现实有关的方面时,毫不负责的言语与亵渎无异,平日里的随意和松懈会影响到你在必要时刻做出选择的理性头脑:你越是频繁的提及到什么东西,你在内心里就会对其缺少相对应的尊重。”
“因为你认为你已经在这方面足够强大了,不必再去尊重。”
“我没这么想……”
“这是事实:不以你个人的思想与言语而转移。”
罗嘉的声音缓慢且冷静,依旧是福格瑞姆所熟悉的温和强调,但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事物了:凤凰的面容上还残存着与察合台可汗对抗时所残留下来的酡红,他微皱眉头,扫了眼罗嘉的面庞,那是一张令他无比陌生的脸。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狂热?
以前也是如此:但罗嘉现在的狂热明显有些不对劲。
坚定?
要更疯狂一些。
顽固?
有些恰当:但缺少力度。
“你跟之前相比,可真是大不相同啊,尤里曾。”
犹豫了半响,福格瑞姆也只能在叹息中摇头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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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必要的改变。”
罗嘉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让人感到熟悉,这可能是福格瑞姆在他的身上所能得到的唯一点安慰奖励了,他顺着扬起的嘴角弧度看向了罗嘉的面容上,那数千枚新雕刻的文字:它们依旧是金色的。
一种夹杂着血红的金色。
而且……似乎变得尖锐了不少?
那些原本在一撇一划间所留下的弧度,曾经是充满了神韵与文化气息的柔和,如今却只剩下如同匕首般的锋利:凤凰不由得想起了围绕在大怀言者身边,那些充斥着血腥气息的流言,它们都淹没在了第十七军团愈加夸张的战绩中。
他忍不住开口了。
“你的改变也包括对于你的军团和你的远征吗?”
“当然:这是主题。”
罗嘉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神皇,亲自为我指引出的未来道途。”
“圣战狂热,天国铁骑。”
“以神皇的名义,迈向银河与人类注定的绝对纯净之地。”
“用剑与火去浇灌:背弃者的鲜血将滋养出奶与蜜的沃土。”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可汗轻笑了一声。
“鲜血越多,土越肥沃。”
“何须神明来判定?这本就是天地之间的自然规律。”
“但需神明来允许,兄弟。”
罗嘉转过头来,福格瑞姆无法想象居然能有人用如此坚定的态度去迎接大汗的话语。
如此自信:罗嘉甚至在笑。
“而你,我的雄鹰兄弟,比其他人更具有慧根,你的话语看似顽固且叛逆,但距离真正的奉神之道仅有一卷经书的距离,那理性和眼见为实恰恰帮助了你:当神皇的神恩沐浴过你的胡须时,你自然便会理解与加入我们的道路。”
天呐……
福格瑞姆小声的嘟囔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会对着察合台可汗如此放肆了。
上一个倒霉蛋是谁来着?
……
哦,对:他自己。
“你是不是想说:慧根?”
大怀言者口中的话语让察合台可汗也为之一愣,那张如苍鹰般雄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笑容:左眼微微眯起,右眼仍保持着正常的弧度,一半的嘴唇不禁上翘,一半的嘴唇仍然被压住,面容看起来略有些滑稽,但瞳孔中凶狠的光芒却令人止住了笑意。
而罗嘉对此毫不在乎。
“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摊开双手。
“对信仰的觉悟不会因为出身和地位的不同而改变:即便是马上当大汗中也不缺少虔诚,在那些异教当道的古老年代,哪怕是草原上的汗国也会尊重从遥远的圣堂中传教至此的先行者们,在长达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里,宗教的步伐便象征着文明的步伐。”
“既然他们都能皈依,我为何要对你缺少信心呢?”
“你的论证毫无可信度。”
可汗只是摇头。
“照这种说法,在战马上折陨的大汗不比虔诚的皈依者更少,而在寥寥几处成功皈依的案例背后却是无数的狂信者堆积如山的尸体:按照你对于概率的认知来说,难道这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结局吗?”
“我死于马上?”
“你死于苦行?”
“我会坦然接受的,察合台。”
罗嘉依旧微笑。
“倘若这是神只的意志。”
“哎……”
久违的,福格瑞姆居然从可汗的口中听到了一声叹息,他发现大汗在他的座位上调整了身姿,面向眼睛微闭,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微笑的大怀言者:白色伤疤的原体少见地认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