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君?”
顾醒向她瞧了过来,却是一声不吭,只意味深长瞧着她。许久,兀自消失不见了。
再一会儿,雾气也渐散开,唐泽真琴才发现自己仍在先前的数寄屋之中,足下,那只白狐又重新化作纸狐落在地上。高梨树里、新谷早仁在一旁满脸关心看着自己,贺茂真纪则仍坐于木几之后,翻阅那本蓝皮纸书。
高梨树里:“唐泽,刚才你在屋子里来回打转,还不停呼喊顾醒的名字……”
“我看见顾醒了,”唐泽真琴似乎还未彻底从方才的情景中拔离出来,“到处都是茫茫大雾,我追着找他,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高梨树里瞧向贺茂真纪:“大师,请问这个如何解释……”
贺茂真纪:“方才雾中的人,起源是他,终了也是他,阁下家中地窖失踪也与他脱不开关系。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唐泽小姐要是想解开此结,还需从那人处找寻答桉。”
高梨树里:“可否请大师说得再明白一些。”
小主,
贺茂真纪从桌上拿起一把纸扇,往外轻轻摇了摇。门外小童走了进来,对三人道:“我家主人今日累了,还请三位客人回吧。”
新谷早仁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梨树里拉住。她冲着贺茂真纪深鞠一躬,“不知大师今日法事……”
贺茂真纪指了指桌上的签名画报。
小童:“主人说,用它来顶酬金啦。”
待三人离开之后,小童复还数寄屋内,摇身一变,竟化作一直五尾白狐,一熘烟儿跑到贺茂真纪身旁,卧了下来,仍发出人语:
“你也看出来那女人身上藏着大不祥的气息了?”
“嗯,”贺茂真纪颇为满意地看着手中神秘岛签名画册,“是啊,简直是一股灭世之气。”
“那你还……”
贺茂真纪放下手中画册:“佛家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阴阳家则认为阴阳是乃是事物内部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是佛是魔,还未尝肯定呢。”
说罢,拿起神秘岛的画册,欢欢喜喜放进了自家的收藏柜。
……
白天,顾醒侦探事务所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唐泽真琴正全副武装,坐在车辆后排。一旁坐着高梨树里,开车的是新谷早仁。
她在等待顾醒到来。但因为心情迫切,她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到了一点。顾醒尚未赶到,索性她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儿。
带着复杂的目光,唐泽真琴打量着侦探事务所所在的第二层。据说最开始,顾氏侦探事务所是挂牌子的,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取消了。往后便只有警方介绍的人才能找到这里。
“下面,播报一则三笠上元事件后续……”
收音机里,主持人开始播放因为三笠上元审判事件,三笠财团股价受到重挫的新闻,虽然财团在第一时间将“畏罪自杀”的三笠周平推出来背锅,但市场信心还是受到了不可消解的动摇,为此三笠财团掌门人三里北斗辞去社长职务,退居幕后……
此外,近期更为轰动性的新闻是——地狱夫妻近期开始频繁出场。这对怪诞夫妇每周一都会在全黎都开启一场直播,审判那些因为各种原因逃过法律制裁的的罪犯……现阶段审判的对象还全部都是杀人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扩大范围。
黎都警察本部一开始有很努力地终止这场直播,但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本部长召集几名调查员连夜开会研究此事,寡妇提出:“根据圣子的反馈,地狱夫妻已经被纳入怪诞联盟的成员,而且目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守序规则,我建议,向国警厅打个继续观察的报告吧。”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后,报告的内容便由提出的提议寡妇起草。
至于黎都民间,人们对于这场声势浩大、极为诡异的审判恶人的直播感到相当刺激和兴奋,人们见面时的话题完全离不开它。
网络上的论坛都在讨论它,警方的网络部门设置了上千个关键词来检索它,然后删除相关的帖子。但这种删除仿佛是掩耳盗铃,因为那些帖子的源头——地狱夫妻的诡异审判每周都会准时抵达。
黎都官方一开始还试图将这场审判解释为国家行动,主要目的在与树立司法权威,展示这个国家对维护司法公平的、斩钉截铁的态度。
甚至,他们将这场审判起名为【正义之锤】行动,堂而皇之宣布行动最终的目的就是从严从快判决那些曾经逃过法律制裁的漏网之鱼。
但后来,官方渐渐发现,这完全说不过去——因为有人曾尝试关掉家里的电源,但电视上仍然在直播那场审判。接着,有人发现,每一次负责审判的法官,长得都是受害人的脸。可那些受害人早已死去!
伴随着这场审判的继续,一些可怕的传言也在这座城市里流传开来——
他们说这个世界正在悄然无声地变异,人们身边蛰伏着可怕的怪物,一直用人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和规则吞噬着人类的生命,所以这个城市莫名其妙的失踪者才会越来越多。
更可怕的是,国家和警方始终对此知情。他们无力对抗怪物,只能用下三滥的手段消除那些从怪物手中侥幸逃出生天的幸运儿的记忆,以维持这个社会虚假的繁荣和太平。谁想了解的更详细、更深入,就去暗网中找资料,绝对可以找到一大堆,数也数不清。
“警方那些消除记忆的手段失灵了!”
有人如此说,所以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们经历过那种可怕的怪异事件,越来越多的人们从怪物手中逃出生天,那些秘密越来越不能称之为秘密了。
“太耸人听闻了吧,”一旁的高梨树里也在手机上翻开一个关于吃人怪物的帖子,“搞得好像我们身边到处都是……”
“警方的消忆器失灵了,”
唐泽真琴说道:“人们会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一开始还会惶恐不安,到最后彻底麻木。”
她至今还记得数月前的那一天,她用一个亲笔签名,向黎都怪诞调查课的某位助理换来了逃过被消忆器消除记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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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使得她仍然记得彼时的顾醒侦探作为保镖,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乎寸步不离的日子。
她抬头看向顾氏侦探事务所的窗户——说实话,目前还不知道没有忘记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他来了!”新谷早仁指着不远处的马路上,一个穿着连帽卫衣、休闲牛仔裤的男人正不疾不徐向这边走来,“那位就是顾醒侦探吧?”
唐泽真琴:“是的,他喜欢双手插兜,把脑袋藏在卫衣的帽子里。”
……
顾氏侦探事务所。
唐泽真琴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打量着事务所内的陈设——
一排长长的玻璃,阳光大巴洒进来,整间屋子亮的不像话。至少,这足以证明屋子的主人喜欢阳光……多半不是个内心阴暗的人。
桌子旁是办公桌、椅子、电脑,干干净净,简简单单。连一旁的废纸篓里都空空如也。
西面的墙壁上放着一排书架,书架上各类书记满满当当,她刚进来时去书架那边熘达了一圈,大多数书本都有翻过的痕迹,证明这书架绝不是摆设。
靠东边是个档桉柜,唐泽真琴很好奇里面的内容,但她也明白侦探绝不会允许她随意翻看。
“唐泽小姐,”坐在沙发对面的侦探说道:“您是老顾客了,我们不兜圈子,有什么事情请直言吧。”
“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过的事情吗?”唐泽真琴把注意力重新聚焦于眼前的侦探,“我家的地窖离奇失踪了,然后我就开始莫名其妙梦到您被人反复杀死……”
“当然记得,”侦探面无表情,“上一次,您提出我帮您解决一个麻烦,然后告诉我全部的梦境——不过,看这两天的审判直播,您的麻烦好像已经不算麻烦了。”
“我就直说吧,”唐泽真琴直视侦探:“是您出手相助了吗?”
侦探露出了苦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哦,”唐泽真琴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您出手,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天大的人情啊,我可怎么还。”
侦探:“您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还有这个……”
唐泽真琴从包里掏出一沓画作,递到侦探手中,
“这些是自己画出来的,都是我这段时间梦到的关于您在我梦中死去的画面——我知道那些怪诞的事情每天都在这个城市上演,我担心您被卷入其中,又担心只凭描述很难说清楚,所以才花了些功夫……希望对您有些帮助。”
侦探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瞬诧异。而后,才说道:“非常感谢。”接着,他埋头看起唐泽真琴的画作来。
这次,唐泽真琴一共带来了三本画作,对应了侦探死去的三个系列场景——
第一个是侦探坐上了一辆诡异的出租车,不久之后出现了收费站过道里,变成一具青色尸体被来往车辆来回碾压;
第二个则是在一栋被大雾包裹的公寓里,侦探满脸惊恐,接着被某个怪物一口一口吞掉,最后只剩一双血淋淋的脚;
第三个是在一条深夜的大街上,侦探的脑袋忽然从脖子上飞了起来,伤口瞬间炸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拔掉了脑袋……
唐泽真琴是有一定美术功底的,画面栩栩如生,特别是对侦探本人的神情画的惟妙惟肖,这源于她年幼时良好的家教。但美中不足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