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统抚掌大笑:“好你个贱奴隶啊,这才几年啊,就变得这么谄媚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老牛做事全听主,小人现在也算头老牛了。”
华统笑得是满脸通红,感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此时韩进不自主狠咬下唇,咬出一道血痕。
华渊自然看出了他这点小心思,趁势问道:“越王既然率众投降,为何不献上土地人口的户册?”
“回大人,小的已经命手下到各处清算核实,一旦出了成果,立刻上交。”
“你平常都不记录在册的吗?”
“闽南一带少习王化,加之连年征战,核算起来极其困难。我们一向是由各地世袭土司上贡……”
“既然投降,那就不劳烦你越王的臣子了,我江东自有人才帮你核算。”
就在此时,华绫突然起身反驳:“二叔此法甚为不妥,侄儿曾在闽南任军师,知晓当地情况。只有当地官员才能够详细核查,登录在册。若是江东之人前去,各地土司必不肯配合。”
韩进突然插上一嘴:“对对对!那些人不习王化,鄙陋的很,只有咱这一杆子人才能说的明白,我们都是一个井里的蛤蟆!”
此话脱口,华统瞬间被他逗笑,逐渐对这个家伙有了些许好感,就像狗狗突然转个圈,逗了主人开心一样。
随后,韩进靠着无比谄媚的话语,硬是争取到华统的欢心,不仅答应了宽限半年时间,而且保证不派一人。华渊刚要反驳,韩进便高呼谢恩,呛住了他的话。
“为防万一,你便留在这金陵城吧。”华统笑道。
“且慢!”谋士桓仁起身询问:“事发仓促,一时不知如何安排居所。”
“这还不简单?”华渊勾起一抹坏笑:“老夫在城西有一草舍,那本是下人用来养牛的去处,一共养了六头牛,只是不知越王能否屈尊,照料牲畜啊?”
韩进跪伏于地,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他受不了这等屈辱!他受不了,让妻子和女儿同自己受苦!
“怎么?越王是不愿意了?”华渊怪腔怪调。
华绫见其不作反应,立刻佯装愤怒提醒:“韩进!从此往后你便是吴王殿下的臣子,收起你的架子!老将军为你寻得去处,还不谢恩?!”
韩进猛然一惊,是啊,如今他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大帅,而是寄人篱下的一个人质,就像幼年时期同母亲在刘员外家一样,不配拥有尊严。
“韩进叩谢大帅!叩谢吴王殿下!”他迅速做出回应,将眼中的锐气收敛。
华统皱眉询问:“这可是个苦差事哟,你会吗?”
“实不相瞒,咱小的时候就为地主家放牛,收拾起来是得心应手,大帅哥真是考虑周到,偏爱咱们啊!”韩进憨笑着,就凭他这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任谁都会相信他质朴的灵魂。
当然,作为江东实际掌权者,华渊绝不相信此人,他清楚,韩进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讨得欢心,以拖延时间。
华统对这个憨傻的家伙颇有兴趣,就像逗个猫儿狗儿似的,乖巧的宠物怎么会咬人呢?他如此想。
总而言之,这次殿前回话韩进有惊无险地挺过去了。韩进一家人在卫兵的带领下,入住晋城西的草舍中。卫兵临走时,韩进特意打点了几两碎银,态度无比谦恭。
“你小子还挺识趣。”卫兵头随意抛了抛碎银。
“大人您带咱来也不容易,这几两碎银就当给弟兄们喝酒了。”韩进满脸憨实地傻笑。
卫兵见了他的模样,尽管心里笑着“傻货”,但嘴上还是中听的话:“你放心,哥几个回去给你说几句好话。”
“多谢大人厚爱!”韩进夸张地跪下拜了又拜,逗的那一众人哈哈直乐,韩进也傻兮兮地挠头低笑。
直到把卫兵们送走,韩进才放下所有伪装,满脸落寞地走进满是牛粪味的小院,他抬头望去,女儿阿雪倚在门框,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女儿……”韩进不愿叫家人看见自己低头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阵轰鸣。
“为什么?”
韩进默然低头。
“爹,您不是越王吗?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跪低头?”阿雪的声音略带哭腔。
从小到大,父亲在她眼里都是顶天立地,满身英雄气概的男子汉。而今天这一跪,彻底断送了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形象。
“女儿……你听爹解释……爹……”
“骗子!爹爹是个骗子!!”阿雪崩溃哭喊。
“女儿……”韩进全身的血液宛如凝固一般,呆愣愣在原地。
“最讨厌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