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在目睹这一切后顿了两秒,醒悟过来的他徐徐别过头,闭上眼,一边微微摇头,一边窃窃发笑,像是自嘲着自己方才的蠢态。
而对面的贺天然,比他笑的更大声。
从同性身上扳回一城的贺天然在笑后唤来服务员,点了几道下酒的小菜,黎望喝酒不像他这么急,直到服务员离去,才堪堪将耳杯中的一升酒水喝完放下,事后这位君子甚至还打了个酒嗝儿,又是引得贺天然的一阵笑声。
“贺导儿……”
“嗯?”
酒意上来,两人都有些微醺,知道贺天然的态度后,黎望也不再藏着。
“刚才凉姐说的那句话,不是你们在剧组里发生的吧?”
“我都忘了,你知道?”
“哎呀,这就没意思了贺导儿,凉姐……嗝儿……不是会拿这种事儿出来说的人。”
“那……你觉得是什么事儿让我说出这种原谅她的话呢?”
黎望虽然脸颊泛出酒后的陀红,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他注视了贺天然片刻,笑容灿烂。
“这句原谅,是在你们那次旅行时发生的事儿吧?”
“……”
贺天然没有头绪,不知怎么回答,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他隐隐又感觉,这很重要……
他试探着:“你……猜出来了?”
黎望再次闭上眼,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上次……咳……咱们在大学城那边为凉姐庆功的时候,酒桌上我们玩的那个‘熟人游戏’,你们不是说的挺清楚吗?”
“熟人游戏?”
“又忘了?贺导,你也是装糊涂的高手嘛~”
得,这下黎望是假糊涂撞上真糊涂;而贺天然亦是不知道对方是真醉还是假醉……
贺天然给对方重新倒上酒。
“我觉得咱俩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得多交交心啊。”
“嗝儿……这是哪里话,贺导我们难道还不算朋友吗?”
“那……这件事……”
“贺导你放一百个心吧,这种事我肯定不会瞎说的,就算不为了你,为了凉姐的声誉我们几个朋友也不会外传。”
“……”
都影响声誉了,这得多大事儿啊……
难道这几年,自己背着曹艾青,莫名其妙把温凉给睡了?
未知是恐惧的最好诱因,贺天然越想越是后怕,在短暂的思虑之下,他决定还是先从黎望了解一些情况,哪怕是直白一些,因为他始终是要跟温凉问清原委的,到时候有了参考,两相对照,就至于再被姑娘牵着鼻子走。
“你再跟我说说吧,我还是想知道从你们旁人的视角下,是怎么看待那件事的。”
尽管这句委婉的话被贺天然说的很严肃,但在没有提及事件内容的情况下,黎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没有透露出一点详情,哪怕喝了酒,面对着当事人。
“贺导,我觉得像你这种级别的人,应该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才对,我虽然跟你接触不算多,但我不相信你没有这种自信。”
黎望脸上的醉态笑容依旧,随口一个高帽便戴了过来。
男人想了想,打了个比喻,“就像是一部电影,导演想表达的画面与观众看到的总有不一样的地方,听取一些不同的观点也很重要,我来时你一直观察我跟温凉,我也不相信你没什么想法,所以我想听听看。”
对方瞬间哑然,看来在打机锋这方面,还是贺天然要略胜一筹。
“嗐……我就是觉得……贺导你跟凉姐……总有一种很微妙的……默契?契合?还是化学反应什么的,反正就是这样的感觉。”
黎望渐渐松口,说得小心翼翼。
贺天然明白对方话中暗指后微微一顿,终是作出决定:
“我可以来帮你客串那个‘主唱’的角色。”
“真的?”
黎望双眼一亮,贺天然点点头。
“那可太好了!太好了!”
投资到位,角色确定,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导演双手拍着大腿,心头大石落地的他精神焕发,看得出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剧本里可能只有几场戏的核心角色。
这种因为创作而发自内心的欢喜同样感染了贺天然,他笑了笑,没对急着打断对方的喜悦,反倒是对方,在确认这个消息后又迫不及待追加了一句:
“贺导,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就是……我不希望在日后正式拍摄的过程中,你不要在凉姐面前……再呈现出一种弱势的状态了……”
“……”
“因为在剧情里,她一直都追寻着你的脚步,而不是可以对你随意拿捏,让你哑口无言下不来台,在人物关系上……”
“……咳!”
贺天然面色阴沉,一声硬咳,贸然打断了已经沉浸在自己创作幻想里喋喋不休的黎望。
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一阵欢呼与口哨,两人循声看去,原来是温凉已经登上了阳台,此刻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吉他,正在与乐队交流。
尽管表演还没开始,但她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夜幕霓虹的江边,手机的闪光灯已经陆续闪烁起来。
她手指拨弦,陆续试了几个音,虽然现场人声嘈杂,但从几个和弦旋律上听起来,等会她应该是要唱一首缓慢的情歌。
贺天然收回视线,双手缓缓交叉,忽然对黎望沉声道:
“要试试戏吗?”
“什么?”
年轻导演一头雾水,身兼数职的富二代别过头去,嘴角一翘,随即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他走出两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俯身按着刚才胆敢对他评头论足的导演肩头。
“黎导,你别忘了,我也是导演。在你的戏里,你随便怎么安排我们都可以;但我的戏……只有我喊‘咔’,才算停。”
说完,贺天然拍了拍黎望的肩,往阳台下中央最佳的观赏位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