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一行抵达交河城时,天色已暮,漫天风雪将突兀在河道之侧的交河城笼罩其中,凄迷苍茫,又巍峨耸立,颇有几分动漫风格。
再想到眼下这样一座屹立于丝绸之路上的雄城,经过一千余年的风沙腐蚀、沧海桑田之后只余下断壁残垣,漫漫黄沙物是人非,令房俊有一种时空错乱的迷茫……
行至城门处,早有守城兵卒打开城门,等候此处的裴行俭上前迎候。两人寒暄一番便即入城,沿着城中主街直抵衙署。
衙署之内,河间郡王李孝恭已然命人备好一桌酒宴,房俊一至,便让侍女伺候着沐浴一番换上一套衣衫,来到堂中赴宴。
大雪封山、地处边陲,物资极度匮乏,纵然李孝恭这等皇室宗亲,平素生活也算是简朴。桌上菜肴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寻常,这还是为了迎接房俊几乎将交河城的库房都收刮一番,方才凑齐……
“来来来,条件简陋,着实慢待,还望二郎多多担待。只不过菜肴固然简朴,本王恭迎二郎之心却是一片赤诚,日月昭昭,天地可鉴!”
李孝恭扯着房俊的手入席,大笑着自我打趣一番,开了个小玩笑。
一旁陪客的游堃听了李孝恭这番话语,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欢愉神情,忍不住眼角直跳。
他虽然是李孝恭的妻族,且深受重用,但是平素李孝恭对他却是极为严厉,稍有错处,便即训斥。不止是他,李孝恭固然之前交卸军权许久,已然淡出大唐军方多年,但是功勋仍在、积威犹存,且地位崇高,对谁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爱答不理的模样,上位者之威风甚重。
何曾见过他对别人这般热情洋溢?
房俊顺势入席,笑道:“菜肴简陋没关系,酒水浊劣亦是无妨,只需让末将多敬郡王几杯,郡王莫要借故推脱才好。”
李孝恭面色一变,勉强笑道:“你这厮当真不知好赖,本王这般热情洋溢,若非麾下将校阻拦差一点前去城门处亲自迎接,算是给足你颜面吧?本王心意到了,这酒自然便是调节气氛之所用,能饮则饮,不能饮则罢,你若是意欲使坏将本王灌醉,那可不行。”
这厮一身本事,惊才绝艳,但是在李孝恭看来最大的那一桩能耐,还是千杯不醉的恢弘酒量。
简直酒场无敌……
房俊啧啧嘴,有些无趣。本以为今日能将李孝恭狠狠的灌醉一番,毕竟自己先前派程务挺封锁交河城,又在城内大开杀戒,算是帮了李孝恭一个大忙。身为郡王、安西大都护都被逼得以“打草惊蛇”之类的招数应对,可见在安西都护府内的斗争当中,李孝恭是何等被动。
欠了自己那么大一个人情,总不至于连几杯酒都不喝吧?
结果他还真就低估了李孝恭的下限——天大的人情老子认了,但是喝酒绝对不行……
裴行俭在一旁笑而不语。
房俊瞅了瞅游堃,对李孝恭道:“这是何人?”
游堃无语,刚进门时自己就自我介绍了好吧?就算咱再是无名小卒,亦不能这般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