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琥却郁闷道:“你我并不相同!”
你们关陇门阀起兵施行兵谏,意欲废黜东宫,与房俊便是死对头,砍了你的脑袋也是应当。可咱段家虽然祖籍武威姑臧,可祖上老早便迁徙至淄州,与关陇根本没什么瓜葛,凭什么与你同等待遇?
侯莫陈雰道:“左右也不过是旬月之间的事,只要越国公挥师进入关中,消息必定传入长安,再关着咱们也就毫无意义,自会释放,且先忍忍。”
段琥叹了口气,自饮一杯,愁眉苦脸道:“你以为我是担心这个?非也!我是郁闷被越国公视作与你一等,这就意味着在他眼里我也是跟你们关陇同气连声的!”
“那又如何?”
侯莫陈雰不解:“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关陇子弟,越国公不也只是关押起来,并未狠下辣手?这世上关陇子弟千千万万,就算家中那些老人犯下谋逆大罪,那也不能将关陇子弟一股脑杀光啊!再者说来,眼下这局势还指不定到底怎么回事儿呢,纵然越国公引兵回长安,这我观察外头也不过是万余骑兵,到底能否力挽狂澜尚在未知。”
他以为段琥是怕被房俊认作关陇一党,从而遭到杀害,但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眼下局势说到底乃是权力之争,除去双方核心高层的那几个人之外,余者无论胜败都不会影响到性命。说到底,无论此次兵谏成功与否,大唐还是大唐,坐江山的依旧是李唐皇族,这就已经定下了基调。
虽然说成者王侯败者寇,但毕竟不是乱世之时争夺江山,此时无论敌我尽皆利益纠葛、牵扯颇深,只要确立了权力框架,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段琥却道:“你根本不了解越国公,他既然敢数千里驰援长安,必定是已经将西域敌军彻底击溃,无后顾之忧。大食军队二十余万,一路攻城掠地长如直入,安西军节节败退,丧师失地,结果越国公一到便反败为胜……再加上之前大斗拔谷一战,吐谷浑数万精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更是你我亲见……以此等战力,一旦回到长安,你们关陇纠集起来的那些个乌合之众如何抵御?兵谏失败只不过是翻掌之间耳!待到越国公力挽狂澜、拨乱反正,隶属于东宫一系的文臣武将势必水涨船高,而我这个一直向越国公示好愿意效力马前的,却被归属于关陇一脉,实在是郁闷之极。”
侯莫陈雰张张嘴,发觉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原本对关陇门阀此次兵谏信心百倍的他,忽然发现有些当局者迷,没有段琥看得清楚。的确如他所言那般,若是任凭房俊率领麾下百战之师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那些乌合之众的关陇军队如何抵挡?
再想深一层,若是此次兵谏最终失败,长孙无忌固然晚节不保,关陇门阀又将遭受怎样的打击?
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