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一章 不可思议

兰陵风流 君朝西 4455 字 2个月前

商清端起汤碗,淡墨色的眸子微微柔和,“祝无念心志坚毅,大道长顺。”

绮娘和商七也一起举碗敬贺。

萧琰笑语殷殷,神色欢悦,毫无往昔的失落不平之色。

商清心下微有诧异,却只转了转腕上的沉水香珠串,没有过问。

用罢朝食,萧琰陪母亲散步消食,然后练刀一时辰,沐浴更衣,练字一时辰,便到了昼食时分。

用过昼食后,萧琰如往常每日般,陪母亲在景苑内散步消食。母子俩穿着大氅,沿着鹅卵石路往湖边走去。

深冬时节湖水已结冰,冰面上靠近岸边的地方被人凿了个冰窟窿,约摸四尺方圆。

商清想起食案上的鲜鱼汤,原以为是府内送入的,“无念凿的?”

“嗯!”萧琰扬眉笑,又得意洋洋道,“《孝经》上说卧冰求鲤,真是愚蠢!妄想求上天怜悯这种不着调的事,还不如自己努力想出办法。”

这世间要想成事,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掌心和指腹因为千万次的挥刀磨出了硬茧,又被绮娘的药汤泡薄软化,却更有一种韧性的坚实,就这么握着就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力量reads();。

“母亲,”她仰起脸,郑重道,“无念会努力!”

为了您,我会很努力很努力。

商清抬掌在她头上一拍,“少年常立志。”

志多败,故常立志。

萧琰纯净的眸子在淡薄的冬日下绽着光,声音如同她挑起的眉毛一样有着刀锋般的锐气,“母亲,我是立常志!”

常志者,恒不移。

二月,贺州。

这座河西草原上的苍青之城,恢宏,辽阔。

它的格局如同帝国的京城,高大浑厚的四面城墙内是如同棋盘对称的坊市,规整方正,东西、南北的对称线上各有一条阔达百步的笔直大道,东西曰永定,南北曰安和,两条大道十字交汇的州城中央,坐落着宏阔的河西大都督府。

从东城中门通向大都督府的永定大道上,沿途的街楼林荫都扎了鲜艳彩帛,逼退二月春寒。

一千名绯衣甲袍的河西军儿郎,持槊列于永定大道两边,寒光凛冽的槊尖让后面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往前挤,只好踮起脚尖,努力抻着脖子往东边张望。

迎亲队伍从大江以南的吴兴出发,历时五个多月才抵达帝国西部的河西治所贺州。昨日下午抵达东门驿,按大唐门阀士族上午行婚礼的俗例,迎亲队伍先在驿舍降车歇息一晚,今日上午巳时才从永定门入城。

一路鼓乐喧天,一百骑慓悍健壮的河西军明光铠甲骑在前方开道。

后面是四五百人的送亲队伍,迤逦如长龙,嫣红花瓣从侍婢的花篮中抛洒扬起,漫天飞舞。

河西百姓啧呼不已。

“好大排场!”

“那是当然,兰陵萧氏和吴兴沈氏联姻,排场能不大?!”

“听说与萧氏订定的是沈五娘子,怎么出嫁的是沈十七娘子?”

“嘿,你消息落后了吧,听说沈五娘子突然得了怪病不治,沈使君只有这么一位适婚嫡女,不得已才换嫁庶出十七女。”

“啧,庶女嫁给梁国公嫡长郎为妻,那真是天大的福份!”

“嘁,嫁个病秧子有啥福份?”

河西士庶谁不知晓梁国公嫡长子萧琮生来体弱,一年到头离不了榻,沈十七娘子嫁过去怕是要守活寡。

“小声些……”

“呸,你们懂什么,兰陵萧氏是五百年的阀阅世家,虽说吴兴沈氏也是江东一流阀阅,但和萧氏相比,门第差了不止一等。再说,萧国公是河西道大都督,统十四州军事,辖十万河西兵马,岂是沈氏一个扬州刺史可比的?再说,沈十七娘子以庶出嫁给萧国公嫡长子为妻,那沈家嫡长女病好后也未必嫁得比她尊贵。”

“老兄说得在理,嫁女嫁门第呀。”

“沈十七娘子真个好命!”

……

青绡锦幔的婚车内,身穿深绯色礼服大袖衫的女子冷冷一笑,两根冰雪似的手指撩开鸾冠前面的绦穗,一双眸子寒冽,寒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绣着青鸾的车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