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尔有些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在阿兹克的记忆中还有这样的秘辛。
随即,她又替选择在狂暴海附近的帕拉岛进行晋升的高级执事皮尔斯感到惋惜,后者身为收尸人,也就是“死神”途径的序列5,虽然试图跳转途径到“不眠者”,但仍然受到了这位陨落的死神的影响,在狂暴海突然变得更加狂暴的风浪之中进行必然失败的仪式,造成了这半年间帕拉岛发生的一切。
他还提到了在这之前晋升失败的因斯·赞格威尔,叛逃的大主教也是一位“看门人”,同样在晋升中失败,直接导致了后来的“0-08”失窃与他的叛逃。
难道两者的失败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不光是狂暴海的影响,哪怕在远离这里的北大陆,最近死神途径晋升半神的失败率也非常之高,或许是来自高位序列的‘污染’,或许是某种最近才发生的变化。”
阿兹克的话语证实了安吉尔的猜测。
但是,污染……
举起长了些许白色绒毛,哪怕用黑焰灼烧清洁也无法去除的右手,展示给身旁的阿兹克,安吉尔继续询问道:
“阿兹克先生,您说的是这样的污染吗?它是否有办法去除?”
如果不是它们在我献祭变异的黑暗圣徽之后已不再生长,或许我早就去风暴教会的教堂寻求帮助了,被关起来也比被完全污染要好……她有些后怕地想着。
“这种污染……”
丝绸礼帽的帽檐下方,阿兹克那褐色的双眸变得幽深,视线聚焦在安吉尔的手背上,仿佛陷入了沉思。
周围虚幻、色泽浓郁的环境也不再变化,两人停在了灵界中的某处位置。
“呵,很像‘死神’,但并不完全相同,很奇怪……”他喃喃道,双眼恢复了正常,带着些柔和的神色,“我回忆起了某些事,介意我们稍稍绕个路吗?”
见安吉尔轻轻摇了摇头,阿兹克拉着她的手,继续启程,未见他变换方向,周围灵界诡谲的景色也毫无规律地移动着,片刻后,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山谷之中。
谷中流淌着清澈的溪流,远处有肥沃的农田和鲁恩风格的庄园。
而安吉尔则身处溪流另一侧的墓园之中,这里墓碑林立,有的似乎刚被立起,石缝清晰,杂草未生,有的则被荒草掩埋,只露出残垣。
阿兹克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块杂草中的墓碑,它已经从中部断裂,只剩下半部分,在漫长的时光中被风雨磨去了棱角,宛如半截倔强的树根,矗立于幽黑的墓园之中。
缓缓踱步上前,阿兹克蹲了下去,伸手按在半截墓碑上,低下了头。站在他身旁,安吉尔能看到这位沉浸在回忆之中的“不死者”脸上满是哀伤与迷茫。
“感受到那份力量后,我又记起了很多事。这里,长眠着我某一世人生中留下的女儿,她有着和我一样的黑发褐瞳,喜欢向我撒娇,喜欢我亲手制作的秋千。她……她已经死去了九百二十六年……”
双手抚摸着有些光滑,上面字迹已完全消失的墓碑,仿佛要用力将手掌按进其中,阿兹克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另一世,失去记忆的我曾经带着士兵,几乎推平了这座偏僻的小镇,那边,那边,还有那些,都是我造成的……那时的我还年轻,没有回忆起自己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那些英勇抵抗的人之中,有没有她的后裔……”
他站起身,指向墓园的另一侧,那里有着整齐但密集的一排排墓碑,风格和旧化程度都相似。
安吉尔有些担心地走近两步。
“这也是我急于寻回过去自己的原因,”阿兹克一手摘下礼帽,一手挠着打理得精致的黑发,将它们抓成一团乱,“我担心,遗忘前世记忆的我,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