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坞,名伶厢房,马五沉着脸,看着酒桌上的三英门大金印沈进忠。
马五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在饭桌上,马五很少给人脸色,但今天,他是真的生气了。
“沈金印,你是真难请,我下了好几次帖子,你今天终于肯来了。”
沈进忠干笑一声:“五爷,之前我确实遇到了点事情,今天先给您赔个不是。”
大金印态度谦卑,多少缓和了一下气氛,马五问道:“秦田九的事情,你早就知道缘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沈进忠赶紧解释道:“五爷,我之前的确听到了一些传闻,可吃不准的事情,我也不敢乱说。”
“什么事情吃不准?那个叫安宗定的人,不是你的朋友么?”
一提起安宗定,沈进忠不怎么说话了,视线左右飘忽。
马五明白他的意思,吩咐手下人先出去。
厢房里就剩下两个人,沈进忠这才开口:“五爷,安宗定这個人,不能算我朋友,应该算我师祖。”
沈进忠是个武修,这事马五知道,文武这两个道门,修者众多,修行上有固定的套路和手段,基本都是公开的,所以文修和武修并不是太在意师承。
“沈金印,你可别随便找个由头搪塞我,你说他是伱师祖,我倒想听听你师从何人?”
沈进忠摆摆手道:“说的不是师门,是帮门,安宗定是三英门的创始人之一。”
马五一怔,三英门有多少年了?
普罗州没有成文的历史,但从马五他爹马春庭记事开始,三英门已经是普罗州第一大帮门。
“安宗定多大年纪?”
沈进忠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三英门上下没人知道,就连故去的鲍敬忠也不知道,安老的修为不在地皮上,年纪也不是我能猜出来的。”
安宗定是云上修者。
云上的修者确实不好招惹,但就凭这点,也别想吓唬住马五。
冯带苦、秋落叶、水涌泉,真要论起云上的靠山,马五也有不少。
“这么说来,你们三英门还在安宗定的掌控之下?”
沈进忠还是摇头:“他平时不怎么过问帮门的事情,现在主要打理雪花浦的生意。”
“雪花浦?”马五目瞪口呆。
沈进忠点点头道:“五爷,您现在该知道我的难处了,这事儿我没法跟您说,我只能想方设法把小九找回来。”
马五捏着下巴,许久没有说话。
……
随身居里,李伴峰正和娘子听歌解闷,唱机放一首曲子,李伴峰说歌名。
说错了,李伴峰给娘子抹胭脂。
说对了,李伴峰在娘子肚皮上抓痒痒。
娘子知道李伴峰有些好胜,选的歌也都不是太难,让李伴峰多赢了几局。
可等李伴峰抓痒痒的时候,下手真不留情,十指弹拨之间,却让唱机几次笑岔了气。
“不行了,相公,小奴扛不住了,相公不能再抓了,这口气却吐不出来了。”
唱机一再哀求,李伴峰这才停手,一口蒸汽顺着喇叭口喷了出来。
唱机喘息片刻,忽觉有些异常:“相公,去五房看看,那屋子里的贱人有动静。”
这就是宅灵的本事,屋子里每一处的变化,她都能感知得到。
李伴峰到了五房,果真看见墙壁上闪着亮光,一幅画面呈现在了李伴峰面前。
通过这幅画面,李伴峰看到了随身居外边的情形。
在李伴峰的住所里,放映机的火光不停闪烁,似乎有事急着找李伴峰。
李伴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放映机要找我?”
画面切换,墙壁上出现了一片原野,美丽的五房姑娘穿着一袭纱裙,正在原野之中采花:
“我不知道他要找你,我只是想他了,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他非常的着急。”
五房姑娘很难揣度,家里这么多法宝,她为什么就对放映机情有独钟?
李伴峰出了随身居,放映机急忙说道:“七导,有电话打进来,是罗正南的电话,打了好几次,应该是有急事找你。”
李伴峰拿过电话,插上拨号盘,打给了罗正南,罗正南接起电话,没有多说,立刻转接了马五。
等电话接通,马五对李伴峰道:“老七,安宗定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查了。”
李伴峰皱眉道:“为什么不查?”
马五沉吟片刻道:“这人来头太大。”
听马五说话吞吞吐吐,李伴峰皱眉道:“什么来头,能把你吓成这样?”
马五思索许久道:“你听说过雪花浦么?”
“没听过。”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马五想了想,问道,“你身上有大洋钱么?”
李伴峰习惯在身上带一些银元:“有。”
“拿一个出来看看。”
李伴峰拿出来一枚银元,银元正面刻着普罗两个字,背面刻着一片雪花,普罗州所有的银元都是这个款式,李伴峰从来没问过这片雪花有什么特殊含义。
马君洋道:“老七,普罗州所有的银元,都是雪花浦做出来的,你该知道这个地方有多特殊了。”
李伴峰拿着银元,在手里摆弄了片刻,问道:“这个安宗定是雪花浦的扛把子么?雪花浦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聊聊。”
马五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七,这个地方真不是咱们能招惹的,小胖这次命硬,被咱们救回来了,媳妇儿也回来了,以后也不用他回三英门了,咱们自己照看着就行了,这事到此为止。”
李伴峰还是没明白当下的状况:“你先告诉我雪花浦在哪,等我抽空去看看。”
“雪花浦是不可名之地,没有人能说得清那地方在哪,
雪花浦的人轻易不露面,我们平时也很少谈论雪花浦的事情,说多了会被他们听见,
老七,听我一句劝,这事不能再追查了。”
马五这是怎么了?说句话都谨小慎微?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问唱机道:“娘子,雪花浦是什么地方?”
“铸钱的地方,普罗州的银元都出自那里。”
“在这地方做事的人,应该都很特殊吧?”
“能掌管普罗州的钱币,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普罗州的人不太敢议论他们,小奴对这些人知道的也不多。”
李伴峰转而问随身居:“老爷子,你去过雪花浦么?”
老爷子的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应该是去过,但是我忘了在什么地方。”
洪莹不知道雪花浦的概念,其他法宝听说过雪花浦,但知道的都不比娘子多。
李伴峰眼下有一个关键疑问:“雪花浦的势力这么大,他们的人还轻易不露面,为什么这次突然露面了,而且还突然盯上了我?”
与其他人相比,红莲知道的多一些:“雪花浦的人轻易不露面,并不是说他们一直待在雪花浦不出来,
雪花浦的人经常在普罗州各地游走,在了解普罗州的状况之后,才知道该铸造多少钱币,再用什么方式把钱散出来。”
把钱散出来?
李伴峰留意到了这一句。
红莲接着说道:“所谓不露面,是雪花浦的人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对方把身份透露出来了,这里必然有特殊缘故。”
安宗定是雪花浦的人,他在调查我,还把和我有过来往的亡魂,送去了外州。
楚子凯接手了这些亡魂,转卖给了黑市,难道他也是雪花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