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的早晌与巴子分手后,石柱匆匆骑马北追,沿途是条汇入叆河的小河汊,在河口附近几个村屯密集,人流车马川流而行倒是给石柱的跟踪做了掩护,他远远望着那匹白马一路往北,便始终把他盯在了视线里。
只是跟出去半个钟点儿后,情况就变了,村屯没了,山道上渐渐变的野寂起来,石柱只好拉开更大的距离,随着地上的蹄子印儿往前撵了。
特战队里平时没少讨论跟踪盯梢的活儿,石柱平时爱马,对马匹留下的痕迹也颇为在行,前面的目标看来还挺急迫,一路上放开牲口跑得倒是不慢。
就这样一路往北干,近午晌的时候,前头路上车马行人又多了起来,这下石柱可没了辙,催马又往前急赶,道上的痕迹杂沓,已经失去了目标,估摸着前头应该是个大点的去处了。
脚下就这一条路,跟丢了目标也要瞧瞧前面的路径,石柱觉得今天运气原本不赖,备不住前头还能再碰上呢?一刻钟以后,石柱上了条南北通行的大路,前面一个车马人流汇聚的大堡子正是赶大集的日子,要盯梢的目标彻底没法找寻了。
牵着马挤挤撞撞地过了集市,找了家大车店打间饮马,顺便打听一下这是个什么地界儿。郑字营原先在奉军的时候,是驻扎过宽甸的,可石柱平日里很少有离队外出的机会,这些山野地方他却并不熟悉,只是估摸着大路是往宽甸方向去的。
现在的石柱就有所不同了,进了特战队,跟着少当家认字识图,那对自己的要求自然就水涨船高了,马马虎虎地回去,说不清道不明的,还不被弟兄们给笑话了!
呼噜噜一海碗面条子下肚,喊过小二哥开口问道:“大兄弟,俺要去安东,这大路、小路那条近些?”
“都差不离!大路先沿着蒲石河往南去,走香炉岭子、金厂、太平川,到夹河口过叆河;小路走杨木沟,过安平河、奔土城子进叆河道,到安东一百几十里地儿,客官,你今儿是到不了了,要不在俺这店里住下吧?明儿赶早。”
“这堡子倒是热闹,叫个啥名子?”
“王包甸子。”
“啥?王八甸子……”
这下小二哥不高兴了,白眼儿翻楞着石柱道:“瞧你衣裳穿得人模人样的,咋不扯个人话?王爷的王,包金镶玉的包,王、包、甸、子……”
石柱掸掸衣襟儿,这身儿好衣裳还是为了配二等车厢才换上的,确实有个富贵人家出门的样子,嘿嘿地一笑,双手抱拳道:“大兄弟,得罪得罪!”
多给了人家仨俩铜板结了账,拉马出来四下踅摸还想再找找目标,却突然发现不远处两道阴阴的目光似是在盯着自己,这样的眼神儿,柱子可是不陌生,埂子上那些家伙说起‘好事儿’来,脸上就是这么个德性样儿。
“坏了!别没打着狐狸还惹上一身骚,得赶紧走!”
石柱这边牵马往集市里走,那边俩汉子也抄着袖子跟了过来,好在这时集市上的人流散了些,石柱瞅瞅快出了集市,翻身上马催马就蹽,马匹跑出十几丈,回头一瞧,已经冲出集市的两个汉子毫不掩饰地在望过来,石柱拉马就奔上了来时的小路,他刚才就寻思过了,这个时候巴子应该已经到了安东,凤城这边,大午哥还孤单一个呢,自己应该先回去凤城……
天要擦黑儿的时候,石柱快马又赶回了关家店儿,犹豫一瞬还是进店住了下来。
住是住下了,还自己包下了一小间的通铺,心里却没敢丝毫的放松,半夜时分,听到外面有车马进来,小二在院子里应酬,石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点破窗户向外偷瞧,这一眼就瞧了个心花怒放!
月光下的院子里,来的三人正是老蔫、满囤和巴子,他们来得可真快……
青龙街的院子里,秦虎的审问简单直接,一句“你去戴家堡喜凤来大车店里做的什么事?”,就把那个半途下车的大兵吓傻了,瞧瞧这群敢在安东家里就把商佑兴拿下的家伙,这帮亡命之徒咋啥都知道?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就都说了。
事情基本应验了秦虎的判断,那个在凤城戴家堡蹲点的家伙,就是胡子的走头子【买货销赃的】,专门负责跟驻凤城的大杆子【军队】拉线倒腾枪弹的,以前跟商佑兴也没少打交道,商佑兴让他传话回去,腊月二十的晚饭前,在土城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秦虎再问胡子在凤城的人手情况,这小子懵懵懂懂就不清楚了,他只是负责传句话儿。
确认了大午哥和石柱盯上的是胡子,一下子秦虎的心就提溜了起来,大午哥那里得赶紧派人过去,柱子去的方向也得去接应,他俩惊动了胡子事儿小,人可千万别出了事情!
先顾不上再细问了,反身出来跟郑当家沟通几句,就让老蔫带着巴子和满囤连夜赶了过来。事情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夜里想小歇一下正好遇上了柱子。
腊月二十的一大早,老蔫四个赶到了戴家堡子,成大午在喜凤来大车店里已经平平稳稳地住了两宿了。老蔫汇合了成大午,两边沟通一下信息,成大午兴奋地两只大手掰得嘎吧吧直响,“嗨!就没他这头小老虎办不成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