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陈’一生不曾娶妻,孤身一人。朗宁府各路豪门大户,不知自荐了多少次,都不入南朝陈法眼。
鲁玉七八年前,就跟着父亲去东面贺水府,开拓市场。
四年前回来一次。
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位陈老班主。
进入内院。
打眼先看到的是玲琅满目的练功器材。
有种在墙边,好几排锁链链起的青竹。
有钉在地上,错乱分布的木桩。
有石鼓。
有石磨。
有石锁。
有铁板。
还有各种砂袋。
让人眼花缭乱。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处高高搭建的棚子。棚子顶上横竖交叉的横木上,吊着上、中、下三层高矮、长短不同的吹毛利刀。
细数一番。
共有十八口刀子。
中有一人。
在里面前后左右拨打、踢击、肘拐、头碰,把刀子拨动的来回摆动不停。身子在里边,闪展腾挪、行南就北,蹿跃蹦跳,十八口刀子不沾身。
着实看得人胆战心惊。
鲁白、鲁玉等人,早就瞠目结舌。这等本事,难怪能拳打岭南二十八府。连刀林当中,都能避让自如,这份手、眼、身、步的能耐,与人对战,岂有不胜之理?
不仅是他们。
就连年幼的鲁长寿跟弟弟也看的目眩神移,险些就要拍手叫好。
似是见到他们进来。
这人随意拨、打、踢、勾、点、撩、挑、拐、顶、碰、勾、摆,避开一口口凉飕飕、明晃晃的刀子,如鱼出水,抽身出来。
原来是个硬朗健硕的中年。
体型修长,整个人看上去也才四十来岁模样,甚至比四十六岁的鲁子健看上去还要年轻许多。
鲁玉认识这人。
这就是白玉京老班主,岭南赫赫有名的‘南朝陈’——
陈季川!
……
“都来啦。”
“坐。”
陈季川停下‘金刀换掌功’的练习,走出练功棚,冲鲁雄、鲁子健示意。
“班主。”
“陈叔。”
父子二人坐下。
陈季川看向鲁白三人,点头道:“不错,都长大了。”
鲁白、鲁玉、鲁京忙称‘老班主’。鲁玉口中恭敬道:“老班主还是跟四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其他人听了,也不住点头。
鲁雄看着陈季川,更是忍不住羡慕。
屈指算来。
他与陈季川相识也有四十一年。
当年,陈季川初来朗宁府,去到鲁家武馆习武,看上去足有三十岁。而后习武,身体调理好之后,才知道原来当年仅有十八岁。
即便如此,四十一年过去,也该近六十了。
寻常人早就显得老态。
可看这位。
说有四十都是说多了。
就算对外说是三十几,也没人不信。
能跑能跳,怀抱千斤巨石毫不费力,方才动作敏捷更是连山中猿猴都给超过了。
全然没有寻常武人一过五十就气血衰弱、气力大减的趋势。
实在是咄咄怪事。
鲁雄只能将其归于陈季川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上。
“习武强身。”
“鲁老爷子当年经营武馆,有不小威名。现在被鲁荣继承,你这一支,到子健的时候,还有心思糊弄糊弄老爷子,练了两年。但再到鲁白他们,样子都不做了。”
陈季川看着鲁雄,不住摇头。
鲁家以武传家。
到了鲁雄这一支,算是彻底变了。好在还有鲁荣继承鲁老爷子衣钵,将鲁家武馆经营的有声有色。
“有鲁荣就够了。”
鲁雄笑着。
冲陈季川道:“练武太苦。我当年要不是爹逼着,也不想练。跟着班主,我鲁雄这一生富贵,家底攒了不少。子孙后辈不愿吃这苦,我也理解,随他们吧。”
鲁子健、鲁白等人听着两位‘老人家’说话,脸上有羞愧神色。
但要让他们练武,他们也定然是不愿的。
家里不缺钱。
请厉害的拳师保家护院就是,没必要自己去练武,与人争斗。
人一富贵。
就开始惜命,吃不得苦。
……
“陈太爷,我我我,我想练武。”
鲁玉身旁,儿子鲁长寿高举小手,声音清脆。
“长寿!”
鲁玉、鲁子健脸色一变。
正要训斥。
陈季川摆摆手,止住他们,冲鲁玉问道:“这是你家长寿?”
“回老班主,是长寿。”
“长寿不懂事——”
鲁玉脸上一慌,想要解释。
陈季川笑笑,道:“我屋里有近些年编成的《武术精义》,上面有我一生所学武道感悟包括武学练法、打法,其中也有你鲁家‘铁牛功’跟‘玉带功’。你稍后带上一本,等长寿年长些,要是还愿意练武,可以找你叔爷爷那一脉的武师教他。”
“老班主——”
鲁玉愣住,不知该应还是如何。
倒是他那儿子鲁长寿机敏,满脸欢喜上前两步小模小样的冲陈季川跪下,脆声道:“谢谢陈太爷,长寿将来一定要跟太爷一样厉害。”
“好。”
“那我可就等着了。”
陈季川见状,忍俊不禁,让鲁玉将小人扶起来,扭头冲鲁雄道:“要不是这几天我就要离开朗宁府,倒是可以带带这孩子。”
鲁玉一听。
心脏一跳,有些惊喜,又有些失落。
惊喜的是,没想到这位老班主对儿子长寿这么喜爱。
失落的是,老班主这话,显然是没有将长寿带在身边的意思。
老班主一生不曾娶妻,无儿无女。
要是长寿跟着他习武,虽说苦了些,可等到老班主百年之后,那——
想到此处。
鲁玉心中顿时活泛开了。
而一旁。
“班主叫我们过来,就为这事?”
鲁雄一愣。
这些年。
陈季川每年都要消失六个月,也不知去哪里,他早就习惯。没必要郑重其事的把他们一家子都喊过来吧?
“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陈季川顿了顿,神色有些变化,但也不多说,只道:“白玉京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你们好生打理就是。这处宅子不要动,我会把下人们都遣散,以后每个月你派人来打扫打扫就成。”
“班主这是要去多久?”
鲁雄听得一愣。
不过是‘例行消失’,怎么说的跟交待后事一样?
“说不好。”
陈季川看了眼鲁雄。
这位老伙计今年也有六十六岁,当年相识,至今四十一载。这次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恐怕是见不到他了。
陈季川是个念旧的人。
想了想。
让人取来信纸,挥手就写下数百字,递给鲁雄。
鲁雄一看。
两眼一瞪,脸上有惊有怒,一把扔在桌上,质问道:“班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收着吧。”
“能省不少麻烦。”
陈季川浑不在意。
鲁玉偷偷抬头,看了眼桌上信纸,隐约看到的内容,让他心里砰砰直跳。不敢置信,也不敢多看,赶忙低头。
“班主——”
鲁雄看向陈季川,满是不解。
“就这样吧。”
“这几天我再给岭南同道、交好的官员去些书信,不会有人找你鲁家麻烦的。”
陈季川见鲁雄还要再说,当下道:“收好吧。别的不说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不少菜,今天热闹热闹。”
……
一场晚宴。
有人惆怅,有人茫然,有人喜笑颜开。
七日后。
姓名:陈季川【其一】
年龄:59
仙阶:无
官职:无
等级:5
天赋:造化·洞悉
法术:铁牛功(第五层),玉带功(第五层),陆地飞行术(第五层),分水功(第五层),金铲指(第五层),铁扫帚功(第五层),卧虎功(第四层),金刀换掌功(第四层),鹰爪功(第四层),浪裹功(第四层)
仙俸:1
源力:14263
四十一年苦功,皆在于此。
“该出去了。”
陈季川最后看一眼,心念一动,回归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