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朱允炆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这是《春江花月夜》开篇的两句,曹阔知道这首诗,是唐时张若虚的大作,但第一句有连海平,第二句是共潮生(龚潮生),却是他不曾想到的,不得不佩服朱允炆玩的这些花样儿,也许这就是文武之间的差距,或者说区别。
原来人家早就看穿了自己,已经告知连海平是个佚名,最关键就是共潮生的“共”字,表明了人家愿意接纳他这个弃暗投明的匪类,连这样自己都发现不了,还妄图凭一个山寨在国家面前班门弄斧,竟愚蠢到以为可以阻挠密谍司对呼啸山庄的探查,当真可笑。
想到这些曹阔突然有些自艾自怜,可他不知道的是,密谍司对呼啸山庄的调查是朱允炆回京以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呼啸山庄的主力已经在太行山了,所以他们对曹阔的了解也仅限于方大人对山庄在冶铁方面的认知和金玉良这个名字。
一个侍卫匆匆闯进院子在卫山虎耳边低语,朱允炆见状问道:“什么事?”
卫山虎看了曹阔等人一眼道:“燕王世子带着两个兄弟出了东江门,魏国公亲自带人追去了。”
朱允炆微有愁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走就走吧,本就是要送他们回去的。”
本就是要让他们回去的!曹阔差点当着朱允炆的面吐血三升,这货就不能早点说吗?合着他不夜天白烧了,大好的金银窝被自己付之一炬,这是天大的乌龙啊,是不好好学习的代价,是迄今为止自己踩过的最大一个坑。
知道朱高炽等人没事儿,朱允炆也放心不少,看到曹阔奇怪的表情,也有心思开玩笑了,笑道:“雄霸一方的太行大玉这是怎么了?”
听他这么问,曹阔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他对朱允炆这个人还是相当有好感的,只是上天注定彼此不是一路人,叹息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是龚潮生啊,平凡到神鬼不知,才是逍遥。”
朱允炆知道龚潮生是曹阔去陵川县的时候借用的名字,他之所以希望自己是龚潮生,是因为金玉良这个名字代表山贼,为世人所不容,龚潮生虽是小民,但是活的堂堂正正。
可是人生就像不夜天里的戏台,变幻莫测,他为之努力的呼啸山庄到头来遗弃他了,转了一大圈之后他还是金玉良,太行山里的太行大玉,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了。
朱允炆理解这句话的感慨有多深,作为上位者,他非常清楚身份在这个国家里的重要性,多少青楼女子积累了足够银钱会立刻为自己赎身,为的是不在让人觉得她们轻贱,多少商贾为了能让人高看一眼,逼着家里的子侄刻苦读书,历经几代人的努力摆脱世人的轻蔑。
他有心留下曹阔,留下一个行事干脆痛快,说话又天马行空的人伴随左右,就像卫山虎那样有朝气,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说教的老顽固,于是他想到了曹阔的老友方学士,说道:“即使不是龚潮生,亦可以是其他人,只要不回去做你的山大王,是青阳善从又何妨,你来京师这么久,还没有去拜会过方大人呢,他可是念叨过你好多回了,到时候重建不夜天,我带着他来你这里听戏。”
曹阔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摸出青阳善从那块腰牌,随手扔在还跪在不远处的赏心面前道:“有些人宁愿蹲在田间地垄啃窝头,也不愿意坐上庙堂大鱼大肉,重建不夜天这种事她就能胜任,你喜欢听戏,我把这里的人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