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楼是天一道人这辈子遇到过的打仗最有章法的土匪,各个路口斥候报信,前锋钢盾配长枪,两翼连弩攒射,在山里被人围追堵截一顿穷追猛打,拼了老命才逃了出来。
心有不甘后又去了老盘口子,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那一夜真是历尽九死一生,在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代价后才杀了出来。
这几天他是厚着脸皮趴在印娥的宅院里,长吁短叹一世英名丢在了太行山上,如今被曹阔找上门,他索性坦荡承认所作所为,大不了把老命交代这儿,所争论者不过两件事:
第一、占山为王即为匪,不配讲武林道义,杀你名正言顺。
第二、印娥怎么办,既然六合楼说自己是正义之师,总不能毁了她的清誉,还把她一辈子困在这里守活寡。
所以在这两件事上天一道人毫不退让,拍着桌子大声道:“无量天尊!贫道行的正坐得端,山贼草寇人人得而诛之,何错之有,恨只恨我那几个徒儿手艺不精,枉死在贼窝了。”
这老道的脾气是真倔啊,在他眼里只要是占山为王了,不管做没做过坏事都该死,曹阔和他掰扯半天都说不通,最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他们是枉死了,不过不是死在贼窝里,而是死在你手上,我就没见过谁捅马蜂窝之前不先把退路找好,你连六合楼和老盘口子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就敢往里冲,你们死的活该!”
“随你怎么说。”天一道人也知道自己莽撞,但是撅起胡子不认账。
头疼,曹阔就没见过这种认死理老家伙,仗着是印娥大伯,你是打也不能打,杀又不能杀,说半天还砸手里了,最后泄气道:“那老盘口子连我都不敢轻易去溜达,你凭什么认为你们这些人能随心所欲的来去,还能安然无恙?”
“你的地方,你有什么去不得的。”天一道人终于睁眼,他从曹阔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印娥只告诉你我打下了太行三匪,如今太行山上六合楼说了算,那她可曾知道六合楼为何分为惊涛楼和老盘口子两个地方?我们呆在一起多好啊,男女老少算一块四五千人呢,为何要分开?来来回回多麻烦,万一老盘口子自立门户,我岂不是实力大减,这多不合理啊?”
曹阔一连几个问号让老道脑回路陷入宕机状态,半天想不清楚,最后十分嘴硬的问道:“为何?”
“太行三匪在的时候,山里的土匪成千上万,就我手下的几百人去打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想以少胜多就必须得出奇兵。刚好,我手里就有这样一支奇兵,即使这样,不算宁山卫的八百人,打下太行三匪后,我把老弱病残绑在一起还剩不到三百人,试问这三百人凭什么和数千土匪抗衡?”曹阔又问老道。
“你是怕他们叛了你,才把人分成两股的?”印娥问道。
“当然是,我是靠突袭才得手的,刚开始这些土匪根本不了解情况,我只要干掉匪首就能震慑住他们,可是时间一长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难保不会刀剑相向,别忘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忠肝义胆的鬼话在他们嘴里就如同放屁。更何况太行三匪并非都死了,柳鸿文是主动归降的,我没杀他的理由啊,若有一天他登高一呼,众匪必然纳头便拜,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只有同他们拉开距离自保,并逐个蚕食分化,用时间去磨灭他们的匪性,否则难以成为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