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四姨太放飞了自我,疾行几步,张开双臂,跑在雨中,拥抱雨水,拥抱夜空。
蓦地,身形辗转,转了一个圈儿,呢子大衣下摆飞扬,宛若一个顽皮的少女:“啦啦啦,陈三,来追我啊——”
陈三爷都傻了,想不到往日端庄内敛的四姨太竟是这么调皮:“太太,水滑!别跌倒!”
四姨太咯咯大笑,根本不顾陈三提醒,宛若小燕子,窜梭在雨中:“那就别让我跌倒——”
突然四姨太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
陈三爷飞快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托住。
四姨太动情地看着陈三爷,突然挣脱了,一个起势,跳起了华尔兹,舞步轻盈,一步一步沿着街道挪移:“陈三,你还不过来?华尔兹不是一个人跳的!”
陈三爷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突然放下所有烦恼,这电闪雷鸣,这风雨交加,这奔放的四姨太,至暗时刻,春光乍泄!
四姨太犹如一道光,射入他漆黑的人生,带着他飞回无忧无虑的童年。
陈三爷紧跑几步,迎了上去,一搭四姨太的手,两人共舞一支优美的华尔兹。
雷声为节拍,雨幕做舞台,迎着道道闪电,共舞一曲人生精彩!
脚步轻盈,身姿旋转,乾坤挪移,天地轰鸣。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二人尽情地跳着,只有风雨雷电,在观看,在聆听。
陈三爷二十七年的人生片段,汇成灯火琉璃的浮光魅影,在他眼前不断闪过。
他看到了母亲,看到了师父,看到了师姐,看到了香榭丽舍大街,看到了气势恢宏的教堂。
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愁。
他从没这么高兴过,从没这么放开过,带动四姨太的身躯,飞快旋转,恨不得冲破云层,直达天心。
雨停了,万籁俱寂。
两人湿乎乎地走在大街上。
没有交流,此时无声胜有声。
突然,四姨太问了一句:“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陈三爷淡淡一笑:“没事。”
“没事你会哭?眼睛都哭红了!”
“我自己的事。”
四姨太俏皮地说:“你是我的舞伴,你如果不开心,下次我们可没法共舞了。”
陈三爷一笑:“太太,我真的没事。”
“我命令你说!”四姨太突然严肃起来,面容瞬间由娇媚变成了霸气。
陈三爷长叹一声:“是这样,因为我的过错,龙三爷迁怒于玫瑰,我已经从老华爷手上赢回来五百万,可还差三百万,明天必须补齐,否则……”
四姨太听罢不屑地一笑:“嗨——多大点事儿啊?我以为是什么事呢!”
陈三爷一惊:“太太,您听准了,是三百万!”
“对啊,是三百万啊,我听清了!”
陈三爷目瞪口呆。
四姨太扑哧一笑:“没事,我给你!”
“别!”陈三爷断然拒绝。
“就当我借给你的!”
“不不!绝对不行!”
“我知道你骨头硬,我没让你吃软饭,我说的是借!”说到这儿,四姨太咯咯一笑,“记得还利息哦!”
35岁少妇,成熟里透着妩媚,她不似玫瑰放浪粗野,不似沈心茹内敛含蓄,却有一种母性的包容和世俗的练达。
她更懂男人心,却又不失少女之志。
“豪门浪女”,也许只是世人贴上的标签。
她只是一个女人,有血有肉的女人。
陈三爷心头一颤,他知道,为了救玫瑰的命,他欠了四姨太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冷。”四姨太抱了抱肩,哆嗦着说。
能不冷嘛,浑身都湿透了。
“太太,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