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乱?”
“是啊,肇庆刚从建奴手里抢回来的,出了这城以后一会儿是扎辫子的,一会儿是鞑子,就是看不到官兵。”
祁京漠然,继续问道:“我家住哪?”
“真是疯了,你是进来坐牢的,又不是坐月子,我哪知道……”
“好,最后一个问题…韩文广是什么人?”
张牢头反应过来,喝道:“你他娘个将死的犯人还审我呢?!”
祁京闭上眼,似乎在养精蓄锐,道:“我不会死,张兄也照顾好自己。”
一直听犯人谩骂他不知多少年的张牢头有些犯楞。
头一次听到死刑犯跟狱卒说照顾好自己的。
“照…照个厮鸟,这破官府没甚好,整日这里一个贵人,哪里一个大人的,谁伺候的好?!
老子就等建奴来了,帽子一脱……”
“剪成辫子吗?”
“不然呢?满清宣扬的是留发不留头嘛……你倒死了后啥也不用管了。”
“不会,韩文广会救我,说不定还会带我出去。”
张牢头心想这事都扯到佛郎机人,一般都是由礼部和刑部来扯皮了,还说大话呢,不过嘴上还是敷衍问道:“为啥?”
“你到现在,有看到保罗的两个汉人手下吗?”
张牢头忽然愣了一好长阵,似乎在回想什么。
随后猛然起身打开房门,却只在门外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了两滩血迹……
他一直守在门外,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
县衙外雾气有些重。
韩文广披着单衣冷冷的站在那。
雾气已将他的眉头和手上的“铁壳子”染了露水。
他在等里面的消息,他不相信祁京真的不怕死,所以走了后故意让张牢头拿枪去吓他。
一是仍然想从他那得到图,二是余出时间处理那两个仆役。
对于祁京,他也做了两手准备。
至于到底要选哪一种,要看祁京自己的表现。
不多时,程平跑了过来。
他很累,自昨晚出事以后就没有停过脚。
先是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才擦了擦眉头上的露水,道:“查得差不多了……”
“祁京,年十七,其父祁阳,字恒光,曾任肇庆府同知,弘光元年被换水下去,其母在京城生祁京难产而死,因家中无人,祁阳续娶肇庆大族王氏女,祁京在其家中几乎成弃子……”
“属下还查到祁京入狱有蹊跷……
半旬前,祁阳带妻子回王氏府中,祁京与另一王氏另一嫡女王琪儿起了争执,其后王氏女自溺死于府中鱼池,多项证据列举祁京是凶手,刑部下令,判杀头。”
韩文广冷哼一声,瞬间就看破了其中的意思,道:“王氏也舍得下饵,嫡女也赔的上。”
程平道:“蹊跷正在此处,属下去盘问时,王氏管家正报案说丢了个丫鬟。”
“狸猫换太子。”
“祁阳呢?”
“…听城外传闻建奴又要打来,携妻女去南边避祸了……”
“呵,可谓神速。”
韩文广抹了一把眉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头,这是什么?”
“火器,祁京就是用它杀了保罗。”
“他不是被布袋压身还被刺穿了四肢?”
“他用脚趾扭的扳机。”
“这…”
程平皱着眉,他见过的火器不多,只知道这东西看着像,具体不知道是什么。
至于韩文广,他一向摒弃火器,也不知道这个铁壳子到底是不是杀人凶器。
于是两人心领神会的避开了此事。
“祁京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火器?那两个佛郎机人带进去的?”
“不重要,马上要启程了,不要再出岔子。”
程平点头,拿着手中的“铁壳子”看了看,道:“如果是真的,我进去抹了他?”
“不,这小子有点狡猾,不过也有点本事。”
韩文广仰起头,看着满天的雾气,想了想,大雾之后往往是晴天,这次过后,自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太阳了。
那小子居然还想跟着走……
韩文广脸上浮起一丝讥笑,道:“去把令牌拿出来,祁京我救了。”
程平点头,将铁壳子还给韩文广,道:“那城内的佛郎机人?”
“城外有乱兵,有鞑子,有建奴。”
“明白。”
……
“嘭~”
祁京走出了牢房。
天气转凉,他被狱卒压着,在雾中光脚走到了韩文广面前。
韩文广盯着他没有先开口,祁京却在四处打量着,可终是雾气太重只看到了些山头和木屋,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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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到了南明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