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被丢下,那会儿哪还能顾得上这些。”祁京这时将表情调转,做了个感激的脸色,道:“此事都还要多亏张百户,我那会都以为丢了小主子,不能回去,要做流民了......”
张发胜却还皱着眉头,道:“可和珅兄弟说的这些,依然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
“这个。”祁京从怀中掏出了索卓罗的令牌,拍在桌上,道:“此令牌乃是主子给小主子的,吾等好不容易才骗过来。”
张发胜拿起那块令牌看了看,见是叽里呱啦的满文,又摸了摸材质,发现竟是一整块玉雕刻而成的。
这种东西必是贵人才能用的,而如今在北方谁是贵人,自是不必多说。
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个连睡觉都要被三个人抱着的满族小娃娃,觉得自己多虑了。
随即也抬起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交错相饮间,两人也愈发热络。
“是吧,我和张百户其实是一类人,都在给上面的人卖命啊。”
这句话倒是使才辛苦搜了一个晚上的张发胜深有感触,道:“也真是折腾人,我说这林子搜过了,细作肯定在平型关口附近,非要再让我搜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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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户就没想过,细作真的在林子里吗?”
“哪里?”
“我们啊。”祁京端起一杯酒,笑道:“我们就是细作,杀了那队巡查的队伍,换上他们的衣服,扮成了官吏。”
张发胜一愣,接着大笑了起来。
“有趣!”
“哈哈哈!和珅兄弟实在有趣,也怪不得你的满人主子会器重你,让你将小主子带出来......”
张发胜笑着,连忙尝了一口洒出的酒,道:“细作都像老鼠一样巴不得不见人...当时你就那样,提着个酒壶过来,眼神跟要杀人全家一样…原来是怕丢了人啊……
说实话,我想过你们是在埋汰我,知道那些人下落故意不告诉我,让我好找...但没想过你们都是假扮的...就那样...一路喝着酒嚣张跋扈的骂着我,还敢带人来我的户所里,我还以为是陆仪正派人过来找我麻烦了......”
祁京又叹道:“大人就这么怕陆仪正?”
“不是怕他,是怕他身后的人。”张发胜道:“他此行是过来调查山西的众将,负责跟朝廷汇报疑点,好集中处理掉那些有反心的将领...我也不例外啊,得罪了他,就是在得罪自己的前途。”
他这偶然的感叹,落在身后程平等人的眼中却是对祁京起了欣赏...总觉得这人就是到那里都吃得开,连一个百夫长都被哄得说出了心里话。
说罢,张发胜又道:“我把人给他,其实也不全是被逼,只是相信这个人。”
“为何?”
“那些细作逃不掉的,陆仪正既然有能耐能入了摄政王的眼,必是人中龙凤,我听说他昨晚事发的第一时间已从大同抽调了一千人,团团围住了各条官道,抓到那些人只是时间问题。”
祁京又问道:“听张百户的意思,这位陆仪正竟还是从京城来的,本事也不小?”
“不是不小,而是通天。”
“而且,那边的人已传来消息...”张发胜把手往北边一指,道:“那个大同守将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让他手下留情......”
“哦?”
“对吧...连三品大员都要贿赂他,其人才不过十九岁啊......”
祁京转身,从地上又拿了一壶酒,对了身后韩文广的眼神。
双方眼中都只有浓浓的忌惮。
等再回过身面对张发胜,祁京脸上已是满脸的笑容,道:“哪张大人觉得,我的满语说的好还是陆仪正的满语说的好?”
“哎,哥哥也说句实话,和珅兄弟既然不同于我们这条道,也不要生气。”
张发胜满脸通红,道:“我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货比三家嘛...你说起满语还带着汉音,也有点结结巴巴的不如你那个小主子,也更不如陆仪正了。”
“那我可想见见这位人中龙凤了。”
“很快的。”张发胜道:“很快等他搜完平型关口,就会过来搜这几处的户所和哨站了,他这人就像前明的锦衣卫一样,做事细致万分,会先让人控制住这些地方,他要一个个搜。”
“是吗?连自个的户所都要搜?”
“对啊对。”张发胜道:“其实他说这伙人会拿着弩箭去伏击巡查的人手,还让我们多注意加强防守,真也确是神咧,哥哥我刚进林子就看到和珅兄弟被埋伏了,所以才会起疑心嘛......”
“而且...他已经让关口那些见过那些细作的士卒画了像,一会儿就送过来了,等于是哥哥我到时还得出去一趟啊。所以才这般捉急赶回来,一是想问问和珅兄弟,二是赶快睡一觉,好早日捉到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