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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西城。
“知道为什么暴露了?你自己看吧。”
和度看着跪在眼前的浑源县令,把一封文书丢了过去。
田平翻开那封文书,受过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再抬头时,眼中已是灰暗下去。
这封文书上赫然是这些年在浑源县所做的一切,包括与姜家与南边朝廷的联系,其中还有前几日秘密传递给韩文广令信军服一事,整整齐齐的,依照年份排布而开。
和度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投效,之所以把这些给你看,是让你好好瞧瞧...你与明廷的关系有多么脆弱。
在浑源,与你一起同明廷共事的,有太多心怀叵测之人,在这些年都在仔细观察你的举动,我随便捉了几个就全招了。你看,他们准备这些,是早做了两手准备,把你卖的多干净?”
“不可能...”
田平颤抖着又翻了翻厚重的文书,道:“这些...还有这些,都只有一份,我亲自盯着传去南边的,怎么...怎么可能会在这......”
“不明白为什么,是吧?”和度顺着他的话继续道:“这些情报,你做的很好,很多是都只有一份,但还是到了我这里,你还不明白...这些证据是从南边明廷传过来的啊。”
“为什么?”
“因为暴露你的不止是你手下的同僚...还有南边的明廷。”
“我不明白...我没有暴露之前......”
“错了,这无关我去不去捉你,时间多少。”
和度摇头道:“也并不是你暴不暴露的原因,我说另一件事你就明白了...你是南边张同敝的棋子,而这些文书据你的同僚说是一月前打回来的,此事,他们瞒过了你,也就是说,张同敝在南边失势了,或许也已经死了。
他一失去对你们的掌控,那么新上位的主子怎么信任你们?即使你有情报传回去,又是真是假?留着你们有何用呢?”
“可我等...数年来做了这么...这么多事......”
“谁在乎?”
“明廷已是烂到了骨子里,谁会去管敌境一个小小县令死活!”
田平那张抬起的脸,已心如死灰。
“噢...或许明廷还可以把你揪出来,告诉过来的韩文广,看,这是我们安插的细作,可以接应你们,放心相信他,朝廷不会出卖你们的...呵,这便是你等在明廷中唯一的用处,去充当党争内斗的牺牲品,去傻乎乎接应细作留下把柄,然后等着他们将之卖个好价钱,再然后,来的细作死了,你也要去死,还有你一家二十三口人!”
和度说着,脸上泛起同情之色,扶起了田平,道:“想想吧,你做的一切,明廷跑去南边了,却将你丢在这,你为明廷殚精竭力,把一家妻儿老小都置于危险之地,每天胆颤着坐在死境里,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出卖,弃子,还是最彻底的将你甩开,连我都替你心如死灰......”
田平终是忍不住,哭笑哽咽着泣不成声。
和度替他扫了扫肩膀上的灰尘,又安静的看着他,随后从旁拿来了一顶官帽,其上镶嵌着青晶石,代表着大清国正四品。
就这般等田平哭完,等他眼中悲感之色褪去,等他再泛起深深的恨意之时,替他带了上去。
“没事了。”
和度理正他的帽子,又捡起地上的文书拿给他,道:“明廷很快会烟消云散,一切也将随之结束...去吧,去向英亲王,向大清朝检举姜镶,让山西的一切隐患消灭...从此之后,踏踏实实的跟着我。”
“是...”
田平脸上泪水未干,眼中却是已泛起了恨意。
“多谢大贝勒,小人明白了,若非大贝勒,小人已被明廷...抽筋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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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随寒风而起,逐渐升上这片生机沉寂的土地。
大同城内,田平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朝着和度五体投地重重磕头。
文瀛湖上,箭雨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对着那一叶扁舟漫天落下。
寒江孤影。
韩文广通红的眼眶中热泪翻涌,背后的血窟窿里血流不止。
挣扎着,他想起身,却被李效死死按在了船身上,而李效也只摁住他,鲜血涌上喉咙,没有再说一句话。
最后,韩文广终于站起身,而李效也已倒了下去。
“噗通...”
红色的尸体掉入湖中,血色蔓延。
“放箭!”
岸边的梅勒归颜又是一声大吼。
第三轮箭雨已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