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渐之所以能绕开苏克萨哈调动大量人手,是提前向索尼写了一封折子。
这虽是先斩后奏,但他也已得知细作的具体行踪,不愿再被苏克萨哈拖着错失机会,也直至等到索尼的回应,他才亲自奔向了隆福寺。
才走至隆福寺附近的防火楼,那边就有一骑疾驰奔来。
抬眼看去,只见是满身戎装的心裕。
他是索尼公的第五子,如今才十七岁,因索尼公不久前的复出,他也从之前的三等侍卫被擢升成二等,随诸多御前侍卫一齐出了宫。
然而,傅以渐其实并不喜欢他,在索尼还得势的几年里,心裕便素行懒惰,屡次空班,如今肯被调来搜查,恐怕是见父亲握了权柄,知他此次出宫会再有擢升,而其人太过势利,也太过莽撞,不如次子索额图远矣。
只思虑片刻间,心裕便已奔至身前。
“报!吾等已围住隆福寺,也已杀了姜明了!”
傅以渐眼神一顿,疑惑道:“姜明死了?这么轻易?”
“是。”心裕哈哈一笑,道:“在去往主殿礼佛的那条路上,他正与一个小喇嘛一路,穿着一身道袍,极好辨认,我与几个同僚追过去,追到寺里的梅园,杀了他!”
“他能在宫里如此之多的追捕中逃掉,呵...极好辨认?”傅以渐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还穿着道袍,你们能上这种当?尸首呢?”
心裕却没回答,又是一笑道:“大人请看这些!”
他将一直藏在后面的那只手拿出,往面前炫耀着一晃。
傅以渐低头一看,只见是一份文书,还有两块令牌。
文书上染着血,还能辨认出上面的汉字,是马京和的名字,傅以渐直到确定完上面的具体信息,才转而拿起那两块令牌,上面的满文映入眼帘。
第一块是青玉令牌,面刻“大清令赐御前二等侍卫御用”背后还刻着“陈掖臣”的名字。
陈掖臣已死了,傅以渐也没在意,伸手翻过,直至看到第二块金令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他连忙死死握住那块令牌,怒道:“鄂硕与阿达礼怎么敢?!连这种东西都让明廷细作拿了?!死有余辜的东西!”
他知道这块刻着“皇父摄政王亲临”的令牌意味着什么。
这是多尔衮的腰牌,他也只见过一次,而那次正是多尔衮亲征前用来调动京城大部分八旗军的,到这几年连皇帝玉玺都在他府中,他便知晓其中有多大的权柄。
至如今他出征而去,留下的鄂硕与阿达礼虽被陛下扫平,可如他前夜与苏克萨哈所说的,京中仍然有许多正白旗的旗人,一旦露出,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久久未回过神,心裕脸上的笑意愈发大了,又道:“是吧?我得知消息前还奇怪,细作为何能在宫里流窜,毕竟,谁敢怀疑到这个令牌头上?”
“嗯。”
“所以这东西在谁手上都是好事,但唯有姜明这个异端不敢用,他知晓全城都在搜查他,摄政王府如今也在肃清范围内,再拿出来,只会成为众矢之首,再加上这份文书与陈掖臣的令牌,属下虽没见过他,但也该是真亲自杀了他了!”
心裕傲然说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傅以渐却还在沉吟不定,道:“摄政王的令牌怎会沦落到他手上...还有疑点,带我去看那具尸首。”
“还有什么疑点?”心裕皱起眉头,疑惑道:“大人好似...也没见过他?”
傅以渐点头,道:“我已调了宣武门排查过他的士卒过来,可以辨认。”
说罢,他便收起东西朝着隆福寺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寺门前还在守卫着的侍卫,松松散散的样子。
他抬手揪住一个,怒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等排查围攻,这样子是在做给谁看?!”
“是,属下已奉命围了这里,无人能出来.......”那名侍卫低了低头,朝着他身后看去,又小声道:“但不是说姜明已死了.......”
傅以渐往后看去,却只见心裕撇过了头。
一股怒意渐渐涌起,他随即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心裕转过头,沉声道:“来之前冲的太急,隆福寺里聚集在了许多被驱赶进去的人,那时已经围不住了.......所以属下带人冲了进去,杀了一些,但请大人放心,没有任何人出来........”
傅以渐皱眉问道:“你带了多少人进去?他们人在哪?”
“十多个...我不知名字.......但,是我杀了那闹事的细作姜明........”
见他如此含糊其辞,傅以渐心知他必定是驱散了其余人,只一人前来独揽功劳。
他愈感事情不对,再度压下怒气,接连问道:“你们进去时可有伤亡?有没有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