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查一查,你我五百年前也是一家祖上。甲斐君与我有缘,这不叫高攀,是亲上加亲。”
妙印僧微微点头,斯波义银这话不错,听起来真让人舒服。
足利家起源于关东足利庄,也就是足利城长尾家现在的地盘。斯波苗字来源于别迁斯波庄的足利后裔,亦是足利乡七庄之一。
认真算起来,足利城与金山城距离很近,说双方祖先联姻过,那还真不是一句妄语。
关系拉近至此,妙印僧心中的警惕慢慢松动,面上笑容也真切了不少,说道。
“不管怎么说,您的身份毕竟不同,还是甲斐君沾了您的福气。”
义银叹道。
“你呀,执念太深。武家女人们争权夺利排出来的名分尊卑,关我们男人什么事?
我们的盼头,无非是希望母亲妻子少去征战,不要马革裹尸而回。孩子身体安康,顺顺利利长大,把家业完完整整交给下一代。
若是能够太太平平,不要打来打去,杀来杀去,我们男儿家就满足了。
说到底,关八州的武家名门,那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如今却落得互为仇寇,自相残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今日之状足以令祖宗在天痛心疾首。
最后不要闹得像我这般,满门惨死,宗家绝嗣,夫妻永别,孤独终老,才是男儿家的幸运。”
义银的话,说到了在坐武家丈夫们的心坎里。
望着在他怀中听得似懂非懂的甲斐君,想起自己的妻子孩子,几个感性的丈夫忍不住低声抽泣。
抽泣声就像是会传染一般,一人哭,人人哭,不知不觉全场大多数人都开始低头垂泪。
在坐诸君,谁没有过独守空房的经历,为远方征战的妻子担惊受怕。当家的女人死了,自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这份彷徨不安,时时刻刻印在男人们心里。周围家破人亡的兄弟会成员,也是不在少数,现实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乱世的残酷。
再看看斯波义银的悲剧,即便雄如其人,面对家破人亡的命运,三千年一出的武家奇男子不也是凄凄凉凉,悲悲惨惨。
扪心自问,在坐主君,谁能比斯波义银更有本事?连他都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这些人岂能不恐惧?
妙印僧叹了一声,心有戚戚。他出身赤井家,如今家母已逝,家业败落,回忆往日家中盛景,恍如隔世。
他双手合十,咏了一声佛号,苦涩道。
“这都是武家的宿命,我们男儿家又能怎么办呢?
唯有青灯古佛,为家人祈福,求个心安罢了。”
义银摇头道。
“天听由命不可取,我心安处在何乡。这武家天下,如今哪还有让人心安之处?
我走南闯北数年,是越看越心惊。真是不明白这些女人们,她们到底想斗出个什么结局来?
天下武家不过百万,大家皆出自同宗同源。如今一家人杀得血流成河,不是平白便宜了外人吗?
这些年战乱越发频繁,有些大名竟然开始提拔平民,让牛马与姬武士并驾齐驱。礼崩乐坏至此,武家天下有被颠覆之征兆。
想到日后,我们的孩子要与那些平民的孩子同寝而卧,同食一禄,四民平等,我便不寒而栗。
祖宗用铁与血赢得的天下,岂能轻易断送在我们手中?若是让平民爬到我们头上去,我们这些子孙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丈夫们虽然不关心军政大事,但对于孩子的未来却是最为看重。此时听着义银描绘的前景,无不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妙印僧皱眉道。
“津多殿这话当真?”
他是不愿意牵扯政治,但他多子多孙,自然忍不住担忧起来。
义银肃然点头道。
“近幾有些大名已经开始军事改革,将平民升为足轻头,与姬武士并列功勋职禄。
我总在想,若不是我们武家自相残杀百年之久,实力削弱,平民哪有与我们武家平视的资格?”
妙印僧叹道。
“将牛马与武家平等对待?这是哪家的大名在胡闹?真是造孽。
可是,我们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女人们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不论她们做了什么,我们只有跟从的命。”
义银摸了摸甲斐君的小脑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孩子懵懂的脸上。
想起孩子们的未来黯淡无光,大家心情都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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