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

房间里开着一盏小灯。

橙黄色的灯光，不够亮，但就这一掬的光也很温暖，也很暧昧。

李宾鸿用颤抖的手去解开她衣服带子，然后跪着帮她脱下鞋。他做这一切时都小心翼翼的，绝不多看。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却像鞭打在他心脏上一般。

“这………”

李宾鸿心疼不已。

他想问她是谁干的，但他知道自己无权过问。

曾经梦中那个千转百回、在跳舞室里仙气飘飘的妹妹，现在变成了这样，还带着酒味与浓烈的香水味，脸上也动过刀了，化着艳丽的妆。

李宾鸿心如刀割。

“没事的，没事的。”苏沐橙安慰她说。

在苏沐橙的心中，兵子也许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她理解不了现在兵子胸中的翻江倒海，她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关心自己的朋友，老乡。

“我帮你……”

“准备洗澡的东西。”

说完李宾鸿头也不回的跑到房间另一边去了。

在房间里翻找着，很快，他把毛巾什么的都给她准备好了。低着头，默默的退到一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做什么？”

为了打破难堪的沉默。苏沐橙随便问了一个问题。

“我现在……”李宾鸿干咳了两声。

她可能无法理解，这个问题对于李宾鸿来说有多难堪。

他很想说自己混得很好，在分别那么多年后，尤其在面对着心中的女神时，他很想骄傲的告诉对方，现在自己有一个光鲜的社会地位，在首尔有大房子，有名牌轿车……但他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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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的小混混而已。

李宾鸿干涩的说，“在，社团打打工，就这样子。”

苏沐橙毫不在意的说，“那很好啊。有正经的职业就很好。”

她完全没理解，也没认真听，她以为他说的打工就是社畜之类的。在棒国，要是给财阀打工，还真算是光耀门楣的事。

苏沐橙把一片破布扔进了垃圾桶，那片破布上还带着血。

李宾鸿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欺负你的人是谁？我要收拾他们……”

苏沐橙站了起来，

她穿得有些少。李宾鸿赶紧把目光避开。

苏沐橙在他胸口轻拍了一下，“别管了。他们是地位很高很高的大人物。我们惹不起的。”

说完她就转身进去浴室了。

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李宾鸿一个人闷头坐在床上。点起了一支烟。

这个时候他本不应该好奇的，而且这样做有些猥琐。但他还是忍不住。蹲到垃圾桶边，开始在里面翻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条内裤。很性感的款式，然后上面有……难闻的气味。

这一下把他的防备给彻底的打穿了。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他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咚咚的在楼梯间里回荡，觉得憋闷得慌，一直往前急走，猛的推开一扇门，走到了室外。

来棒国后这些年受过的所有气，都在此时堵在他的胸口。碰到少年时曾经仰慕过的女神，似乎激活了他身体里以前的部分。

现在这个时刻，他很想让自己变得很强大，变得无所不能，想大声的说出，我可以保护你！成为女神仰视的对象。……可是他不能。

一个帮派的小头目，面对普通老百姓时可以作威作福，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不如蝼蚁。

他又点起一支烟，深深的抽了一口。

天还没有亮。

李宾鸿抬起头来。意识到面前的就是巨大巍峨的仁川君悦大酒店。

建筑就像长城一样，像山一样，形成一片巨大的黑影，阻挡在他的面前。他需要把头抬得非常非常高，才能看到屋顶。

屋顶的上面，是一片蒙昧的、尚未亮起的天空。

而他在这巨大的建筑脚下，小如米粒、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