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是胡逸才的儿子,他们对我有意见,这很正常。”

胡雨微一曲手,手中的香烟便顺着手指的力道落到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上,说道:“说来我也是点背,老东西这一死,除了麻烦,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江明兰看向胡雨,眼睛漆黑深邃,危险而致命:“真的是因为这一点吗?”

“嗯哼?”胡雨直视着江明兰的眼睛,平淡地问道:“麻烦把话挑明,我最近很累,仅仅只是赴邀前来就耗费了我全部的心力,我可不想再做阅读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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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我毕竟已经是个大学老师了,要管着一个系的学生。”

江明兰突然噗嗤一笑,断裂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她大笑着说道:“胡雨,你可真是假惺惺的啊。”

“会面地点可是你定的,学校真是个好地方啊,怎么,真把自己当成大学老师了?”她歪着脑袋,笑容甜美地说道:“教书育人,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话音刚落,她的笑容又消失了,只余下满脸的失落:“如果生活不那么糟糕,也许你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老师。”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看望生病的学生,还可以继续教育他,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她突然抬起脑袋,逼近胡雨,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口中的朋友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也去听了我的课吗?那可真是万分荣幸。”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一般,胡雨向江明兰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夜晚是没有星星的。”江明兰突然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因为它被月亮藏起来了,只有到了白天,它才会重新回归天空。”

胡雨皱眉说道:“你今天,一直在说星星。”

“因为你是月亮,你把星星藏起来了,它一直在告诉我,你把它藏起来了。”

江明兰拽过胡雨的衣领,和对方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对视:“星星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星星是什么?”胡雨不慌不忙地说道:“一个阴谋,一份寄托,还是挂在天边,你不敢回忆,也触手不及的人?”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瞳孔深邃如黑洞,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江明兰吞入其中,他的声音传入江明兰的耳中,悠远,飘渺。

“你还想,再看一眼星星吗?”

话音刚落,江明兰突然睁大了眼睛,不知从何而来的歌声颤巍巍地飘到了她的耳中,有些跑调,还带着哭腔。

她愕然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颗星星,挂在房梁上,叮当作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头顶的风铃伴着风叮当作响,平铺在地面的砖石褪去了色彩,变得暗沉无光,水泥制的高墙在视野的尽头拔地而起,她低下头,看到了一张碎花床单,潮湿又冰冷。

年幼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将伤痕累累的脸埋进膝盖里,缩在床角,自顾自地唱着这首儿歌。

门外的辱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从根本没有办法关严的门缝里渗出,化作怪物漆黑的利爪,爬向坐在床上,对外面的惨状不敢做出任何表示的孩子。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破旧的房门吱嘎作响,她抬头,看到了一个面容憔悴,满脸是血的女人。

女人长的并不怎么漂亮,浸泡在血水中的眉眼之间满是愁苦,怯懦的模样却让女孩异常心安。

她怯生生地喊道:“妈妈。”

轰!

震天巨响在学校里骤然响起,如湖泊上泛起的阵阵涟漪。

“闭嘴!胡雨,你他妈的对我做了什么!”

假山的碎片崩落在地上,朱乘云惨白的脸从倒塌的假山一角露出,原本正在偷听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可还没跑两步,又被江明兰一脚踹翻在地,凭着惯性滚进了结了冰的湖水中。

薄薄的冰面并不足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朱乘云的身体径直破开了冰层,沉入了水中。

“对不起,我,我不是,我……”

怯懦的男人艰难地游出水面,他猛烈地咳嗽几声,脸色煞白地看向站在岸上的江明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他的牙齿疯狂打颤,竟是吐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