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名堂

“搞什么名堂!”

二人初时极力抵赖,不防郝白掏出手机,一键播放,刚才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播放出来,二人大骂郝白心机深刻,不得好死,诅咒郝白下半生的下半身一蹶不振。志超略施手段,二人审时度势,和盘托出,第一时间接受招安做了污点证人,引着志超等人去查抄老窝,举证老板。

半夜三更郝白不想再回腌臜难捱的小旅馆,也不便回家搅扰,又嫌网吧太吵、足疗太贵,于是带着刀返回机关宿舍,倒头就睡。第二天上班,郝白坐到食堂吃早饭,大师傅和配菜小工正在讲昨夜警方夜袭斜街的新闻,大师傅心有余悸地感叹:“幸好为师跑得快,不然今早谁炒菜?”郝白座到办公室看报纸,各位同仁正在相互交流昨夜斜街被端的特大号外,志超等人的临时出动起到了杀一儆百的连锁反应——一店被查,整街炸锅,纷纷温柔逐客,来日方长。斜街的四大产物:嫖客、赌棍、贼盗、匪徒,都从大大小小的门户、窗户里出来,在不宽的斜街上摩肩接踵了一会儿,又都纷纷消失不见。郝白坐到会议室翻材料,几位局长正在一起暗骂公安局做事滴水不漏,查抄斜街这么大的动作,事先竟未透出一点风声。斜街这等低端场所局长们虽然自重身份有心无胆极少涉足,但局长们的司机们、跟班们、小弟们、妹夫们、小舅子们去的还是大有人在,昨夜都在胜利大逃亡后发来幽怨的埋怨信息,嫌局长们事先也不通知一声,造成如此的被动。

上午郝副县长临时安排召开一个紧急会,会议通知下的又快又硬,严肃地严令所有与会人员九点务必准时到达,谁也不能迟到,就差把“失期当斩”这几个字印到通知里了。但大家干等到了十点,郝县长还没有出现。郝白无聊刷着手机,斜街被端的短视频一个接一个,都在歌颂政府果断出手,铲除社会毒瘤,如果能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把城河里的凤归巢里也一并铲除,那就更好了。内容大同小异,千篇一律,郝白看得应接不暇,审美疲劳。环保局的局长吴长风,前后看了又看,悄声说道:“郝县长昨晚不会是去斜街体验生活了吧?”众局长闻言一愣,相顾窃笑。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郝县长推门进来。

郝白偷眼打量郝县长,郝县长脸上只有加班的疲惫,没有纵欲的乏累,没有倦怠的宿醉,更没有被午夜提审的狼狈。

“这会儿在我面前笑就算了,到了书记县长跟前,可不敢笑啊。”郝县长说的严肃,众局长也都正襟危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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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郝县长准备九点开一个紧急会,但没想到县里八点开了一个更紧急的会。起因还是因为半夜的斜街事件,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昨晚,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本县汽车站后的斜街,被几个辅警误打误撞地一锅端了,在这里潜藏深耕多年的各种地下产业,像是裸睡的人突然遇上地震,像是裸泳的人突然遇上退潮,都以无比尴尬的形象出现在了光明正大的世界里。当斜街的四大类生物在昏黄的路灯下倏忽散尽,舆论场上的正义呼声开始冉冉升起。斜街像是被害虫一样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从不去斜街玩耍的正义的群众拍手叫好,习惯了去斜街的那些不那么正义的群众害怕被正义的群众看出自己心中尚存的丝丝邪念,也被迫采取了自保式的拍手叫好,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这次行动叫作“驱邪行动”——“邪”不只是斜街的谐音,更是斜街的本质。吃瓜群众的热情主动,给县里造成了极大被动。因为县里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娘的什么“驱邪行动”,谁做的计划?谁拟的方案?谁定的时间?谁派的警力?一概不知。不仅一概不知,群众还提出了升级版的“驱邪行动”——“烧鸡行动”:群众不承认“凤归巢里”的“凤”,认为“鸡”就是“鸡”,浓妆艳抹也不是凤,“杀鸡”不足为快,一定要“烧鸡”才行——不仅要清理城河里的服务产业,还要抹平城河里的老旧房屋,这样才能治本。县里被群众绑上了道德的审判台,书记盛怒之下痛斥局长——蓝衣管理员,大骂管理员擅作主张、公权私用、市恩求名,不讲政治、不讲规矩、不讲程序;管理员一脸懵逼,百口莫辩,大骂副管理员狗屁不懂、目无老子、随意行动;管理员团队一层一层骂下去,最后眼看要骂到志超——但此时志超已成网络英雄,谁也不敢污蔑英雄。

“搞什么名堂!”郝县长说书记雷霆大怒,在会上连说了三遍“搞什么名堂”,并严令各系统务必提高政治站位,凡事请示汇报,不可擅自行动。

传达完县里的精神,郝县长开始转入会议正题:昨晚半夜——几乎就是在斜街被端的同时,在某短视频平台上,出现了一个关于文宁县的视频——《非“黑”即“白”的世界》,视频以黑镇和白镇为背景,全景展示了文宁县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暗无天日的现实场景。一经发出,点赞如潮,各级领导纷纷批示,各路媒体纷纷转发,正在形成巨大舆情。为此,刚才县里领导们研究决定,迅速成立县级层面的环保应急处置工作专班,由郝县长挂帅,抽调精干力量,专司相关工作,并到创业大厦集中办公。为示重视,政府办公室也将派出精干力量,全心全意投入到专班工作。

郝白,就是这个精干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