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迅敏眯起眼睛,借着墨镜的遮掩,细细的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他比几年前变的更加高大沉稳,整个人仿佛闪着光。
郭迅敏欣赏李向东,甚至时常发出“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的感慨。
是这个少年,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这些年他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这份人情加倍的还回去。
李向东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郭迅敏心里的想法。
他认真的望着郭迅敏的墨镜,开口说道,“郭叔,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说,只是,我和明新相识一场,您又是我尊重的前辈,有些话说了,您千万别觉得我冒犯。”
郭迅敏抬手,“你尽管说。”
“郭叔,我觉得,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
这话一说,郭迅敏就是冷笑一声,“你也觉得咱们农民不配过好日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迅敏快速的拦住李向东的话,“你就是这个意思!向东啊向东,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被人洗脑了!”
郭迅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背着手开始转圈。
“咱们农民,凭着自己的双手下苦力吃饭,不管现在怎么享受,那都是咱们应得的!咱们没偷没抢!凭什么干部就能住高干病房,吃山珍海味?咱们农民享受一下就成了罪过了?”
郭迅敏显然是被气到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都说我是土皇帝,说整个蛤蟆窝是郭家店!哼,那又怎么了?我看他们就是嫉妒!是眼红!”
“农民怎么就不能当皇帝了?当皇帝怎么了?皇帝不是人当的?”
“当皇帝就是为了当家做主,我们农民就不能当家做主了?”
“我们费那么大力气奋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过上皇帝才能过上的好日子,能翻身做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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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人远远地听到郭迅敏的声音带着怒气,都伸着脖子往外看。
李向东又是叹口气,“你说的都对。”
郭迅敏诧异的挑挑眉,他还以为李向东会跟他辩论呢!
不得不说,郭迅敏实在是个逻辑鬼才,他话里的逻辑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来。
甚至,李向东认为他说的这些话完全正确。
只是有些事,不是正确就可以的。
郭迅敏如此强势,不加掩饰的一切向钱看,一点保护色都不给自己涂......
李向东只能干巴巴的再说一句,“和光同尘,才能长久啊!”
“和光同尘?”
郭迅敏笑了一下,“你这是提醒我不要搞特殊化啊!”
李向东点头。
郭迅敏反问,“什么是特殊化?革命是不是搞特殊化?改革是不是搞特殊化?等改革成功了,特殊化是不是就成了一般化了?”
“一般化时间久了,是不是还需要有人出来搞特殊化突破一下?”
“没有人搞特殊化,怎么提高?怎么前进?怎么突破?”
李向东被郭迅敏的三连问,问的哑口无言。
郭迅敏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可是搞特殊化进行改革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譬如商鞅立法,最后被车裂。
又譬如晁错,最后被腰斩。
再譬如,本来是千古完人的老人家,因为发动了一场想要突破历史周期律的革命,毁誉参半......
李向东希望郭迅敏有个好下场,而不是孤零零的在监狱里服药自杀。
“郭叔,我承认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有些事,过犹不及。”
郭迅敏并不觉得他应该在这里听一个小辈干巴巴的拿一些大道理说教他。
“好了,向东。今天就这样吧!说好的二十万,给你你就拿着。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事儿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话说到这儿,就是下总结了。
李向东还能说什么呢?
郭迅敏从李家坡刚走没多大一会儿,二十万就打到了李家坡的对公账户上。
看着那一串零,李向东叹了又叹。
时间很快就到了1990年的3月份,郭迅敏的儿子郭明新慌慌张张的给李向东打了一个电话。
李向东一接电话,对面的人只说了一句话,他的心就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