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天都等不到墨贤死的人,大部分都还是觉得欣慰的,但也有失落而忐忑不安的,像周莲花,像墨泰。
周莲花是因为自己说墨贤很快就会死去才把儿女们都叫了回来,结果,反倒让儿女们对她究竟是如何照顾墨贤的病而心生疑虑。她听到马志康就毫不客气的对别人说过,墨贤的病完全是营养跟不上才引起的。这样说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指责莲花没好好的照顾墨贤。
周莲花便更加厌恶这个信教的、胡言乱语指责她的女婿。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女儿也有重病的份上,她会阻拦马志康跨进墨家的门槛,更不会让他叫上教友,在墨贤床前聚众祷告了。但墨贤果真越来越好的脸色令她无言可以辩解,这才叫她郁闷。
墨泰是准备好回来给父亲办理后事的,以为这次总算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奔波了。意外的是,墨贤的死期似乎还遥遥无期,他既办不了丧事,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又绝情离去。
墨泰虽然也怀疑父亲在短期间不会死去,但不敢绝对的相信自己的推断。再说,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说墨贤没几天了的。如果他前脚走了,墨贤后脚就去了的话,他不光会被千夫所指,也多少会给自己留下些遗憾。毕竟,身为长子,守不到最后,也是不孝的一种。可是,时令的蔬菜不能等,眼看就要错过的收成季节不能等,这才叫他纠结。
第四天,墨蓉是非走不可的了,她的假期已到,她不想丢掉刚刚得来不易的工作,只能托墨善在家,替她看着墨贤,以便能及时通知她墨贤万一离世的消息她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墨泰也坚持不下去,跟墨善商量着可不可以让他先回江苏几天,把地里的菜收了先。墨善没加劝阻,毕竟,墨泰在家守着父亲的时间不多。除了下半夜替换她三四个小时外,其他的时间,不是去了村里打麻将,就是闷在屋里睡觉,根本不会像墨善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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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早起要去上班的墨安下楼没看到墨泰,只看到墨善一人在墨贤床边的椅子里,裹件棉袄簌簌发抖的打着瞌睡,就问:“他昨晚又没来?”
墨善知道墨安嘴里的他是指墨泰,就说“来了的,我叫他回去了。”墨善看看折腾到天亮才安慰睡着的墨贤,若有所思:“墨安,我决定了。与其这样三个人被他一个人困住,还你们没时间赚钱养家,不如饿了我一家,让我一个来承担这一切好了。大哥今早要回江苏了的,你下班后也可以直接回县城,不要到这里睡了。我跟大哥也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们怕自己日后会有所遗憾,你们可以自己想来就来看看,不想来也就不要来了。到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埋怨你们的不孝,毕竟,我们谁都为他努力过,尽心过。我们不能为他一个时日不多的病人,而拖累着十多口人不得安生。”
“唔……你的工作呢?”
“总要有个不能工作的人守在他身边,”墨善说:“既不能救他生,也不能陪他死,只能在他尚有意识的日子里,尽量让他看到身边有人,走的少些怨恨。”
“……也只能这样了,”墨安想了想,还是说:“我最近的工作都在乡下,能回来的话,晚上我都会尽量回来。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有个人躺在外间,你的感受也会好一点。一个人守夜的话,心里总归会有点疙瘩。”
墨安说的没错。尽管墨善平时胆大,也不信这世上的灵魂和鬼魂之说。但到夜深人静,等折腾累了的墨贤熟睡之后,墨善就会不自然地想起墨保他们说的话,想象着一个人死时和死后的诡异模样,不由自主的就会头皮发胀而毛发悚然。
尽管在她看来,墨贤熟睡后的脉搏跳动的比自己还要正常,不会在自己某个瞌睡的片刻之间死去,但她依旧不敢确定,自己的诊断是否准确。毕竟,自己不是医生。
除了墨贤,墨善从来没搭过别人的脉搏。如果有个人睡在外间,觉得身边还有一个正常活着的人存在,心里就会踏实许多。哪怕睡个对她不管不问的莲花在外间,墨善都不会觉得那么孤寂可怕。但周莲花根本就不会来睡在外间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