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苏扔了手机,直呼一声“我去,”老男人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她棋差一招,输得很难看。本想痛痛快快奚落对方一顿,但回太快好像显得她一直在苦等消息似的,太没面儿。她学习能力向来不错,欲擒故纵这招她也会使,手机扔一边,对那条信息视若无睹,看看谁能纵得过谁?
这一纵把自己给纵睡着了。江落苏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想起今天还有任务,下了碗面条凑合,赶着医院的上班时间去探望老洪。
来的路上她就在惦记,老洪孤家寡人在姚城,估计住院都没个人照顾。等进了病房,见老洪床边坐着个老太太,穿一件黑t恤,领口松松垮垮变了形,头发花白,一张很朴素的农村妇女脸。她正在给老洪喂水,见江落苏来了,很拘谨地站起来,“大军,这位是?”
老洪动作迟缓,头望向门口,一见是她来了就要起身,江落苏人还没过来命令先下了:“你给我好好躺着,”老洪这才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江落苏把果篮搁在床头柜,身后刚好有把空着的椅子,她一点不见外,笑眯眯地跟隔壁病床的大婶借来坐,“那天去看你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老洪喘气的样子十分辛苦,憋足一口气想要说话,身边的女人用实打实的贵州方言替他回答:“发烧咯,快40度了,是烧昏的,”那女人边说边抹泪。
在外头再怎么老实,老洪在家里也是做得了主的,他无力地呵斥:“哭哭啼啼的,搞得像是我要死了,”黑着脸训完,又介绍道:“小江师傅,这个是我婆娘,叫刘春花。”
刘春花唯唯诺诺,她一辈子没出过贵州那个小农村,很怕失了礼,“你就是小江师傅啊,我都听大军讲喽,你对他很好,谢谢你了。”
江落苏难得腼腆,大概是跟这种至纯的人面对面,她那些老油条的招式都不顶用了。想起老洪家里的情况,精神不正常的儿子,还有个年迈体弱的老妈,这都需要人照顾,他老婆眼下来了姚城,不知家里那个烂摊子又是怎么安置的?
老洪说,他晕倒后医院联系了家属,让家里马上安排人过来看护。他老婆情急之下,把儿子和老妈暂时托付给了姐姐。票是邻居帮忙订的,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动车票要贵上一倍,邻居连夜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她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进站后乌泱泱一片,人都吓懵了,又担心老洪的病情,急得在车站嚎啕大哭。站里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情况,了解清楚以后安排人把她送上了火车,并跟列车员沟通好,这才顺利到了姚城。
“我这几天实在是坐不得车子,等我好点了,我就回老家治,家里有农村合作医疗,医药费便宜。”老洪把这场病定义为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怨自己拖累了这个家。
江落苏不敢看老洪的眼睛,她觉得这种在苦难中求生的眼神比任何强者的俯瞰都更具压迫感。她莫名心酸,但又不愿表现得过于沉重,“放心吧,你这身子骨没问题的,顶多再躺个三天,你就能扛起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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