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最后一丝霞光吞没时,两道身影已没入东南方的灰色雾霭。
任寒指尖凝着霜花,冰晶折射的微光勉强撕开三丈可见的混沌。
丁瑶的冰魄铃残片悬浮在身前,裂痕里渗出的寒气将试图缠绕脚踝的猩红丝线冻成齑粉。
"这些藤蔓......"丁瑶突然顿住脚步。
她绣着云纹的银靴正踩在一截暗紫色藤茎上,那藤茎却像蛇蜕般簌簌碎裂,露出内里血玉似的芯子。
任寒的银瞳骤然收缩——那些碎屑落地竟化作指甲盖大小的骷髅,眼眶里跳跃着与灰色雾霭同源的幽光。
话音未落,丁瑶突然踉跄着向前倾倒。
任寒本能地伸手揽住她腰肢,掌心隔着鲛绡衣料触到一片温热。
冰魄铃的嗡鸣声里混入几不可闻的轻哼,丁瑶发间的雪梅香突然浓烈起来,有几瓣沾着夜露的鬓发扫过任寒喉结。
"当心脚下。"任寒嗓音比平日低哑三分,正要松手却被丁瑶攥住袖口。
女子葱白的指尖正压在他腕间命门,这个看似暧昧的姿势实则暗藏三十六道冰魄诀杀招——他们在毒瘴里养成的默契。
突然有破空声撕裂浓雾。
任寒抱着丁瑶旋身撞向左侧古树,三支泛着青芒的毒箭擦着丁瑶云鬓钉入树干。
被洞穿的树皮瞬间化作脓水,蒸腾的毒雾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箭影,箭簇上刻着的"葬"字与青铜锁链如出一辙。
"九宫移位!"丁瑶指尖绽开冰莲,七道符咒环成北斗。
任寒却反手按住她结印的手,霜花在掌心凝成棱镜:"别用灵力,它们在吞噬周天星斗之力。"
毒箭暴雨般倾泻而下的刹那,任寒瞳孔泛起赤金纹路。
被他踩碎的藤蔓突然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过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转眼将二人所在之处幻化成滔天火海。
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在银瞳中破碎重组,那些追踪灵力的毒箭果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射向幻术凝成的虚影。
"你何时偷学的蜃楼诀?"丁瑶望着在火海中从容穿行的青年。
跳跃的火光给他冷峻的侧颜镀上暖色,却让那道自眉骨蜿蜒至下颌的旧疤更显凌厉。
任寒屈指弹落肩头火星,真实触感让丁瑶瞳孔微缩——这幻境竟能骗过元婴修士的灵识。
青年嘴角勾起罕见的狡黠弧度:"三日前你沐浴时,石壁上残留的阵纹......"
冰凉的剑鞘突然抵住他咽喉,丁瑶耳尖泛起的薄红却出卖了强装的恼怒。
任寒低笑着握住剑鞘,指尖拂过鞘身新添的裂痕:"东南三十丈,有东西在模仿你的心跳。"
这话让丁瑶真正变了脸色。
她闭目感应片刻,突然将冰魄铃残片按进任寒掌心。
两股灵力交融的刹那,原本死寂的森林突然响起千万个重叠的心跳声,每声律动都精准复刻着丁瑶气海震荡的频率。
"是摄魂傀儡术。"任寒银瞳中倒映出地底脉络,那些猩红丝线正如血管般搏动,"布阵之人至少窥见过你的本命元婴。"
说话间,幻术凝成的火海突然剧烈摇晃。
东南方传来瓷器破碎般的脆响,灰色雾霭被某种力量撕开缺口。
任寒猛地拽着丁瑶扑倒在地,原本站立之处已被黑色旋涡吞噬,漩涡中心漂浮着半枚青铜锁链的残片。
丁瑶突然闷哼一声。
她撑地的右手掌心血珠滴落,沾染血气的土地骤然浮现血色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