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业穿过木门回到龙翔宫时,福全还在正殿外候着,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的,便安静地跟在后头,陪他走到大门外登上铜辇。
直到铜辇离开了龙翔宫的范围后,福全才钻入辇内,低声跟太子禀报稍早太子妃回东宫前发生的事。包括两人的对话、交流,还有李嬷嬷的打岔,都巨细无遗的说了,最最后还不忘作总结:「有嬷嬷在旁看着,太子妃很快便走了,也没跟二殿下多说什么。但即使太子妃的铜辇走得老远了,那位还站在原地看着,久久没有动弹。」
凌承业闭目听着,轻轻嗯了声,并没表态。
或许是因为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好像特别漫长。刚才在宴上喝的酒还残留在体内,倦意与酒意逐渐侵蚀心头,凌承业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从不作那自怜自艾状,只不过在某些罕见的时刻,还是会觉得疲乏不堪。到底还要多久,他的日子才会到来,无需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曾经,凌承业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是因为继承大统,是母后为他争来的资格。他若成不了一代明君,那么世人很快就不记得静德皇后,只记得别人的母仪天下。他想让母后长留青史,再无其他女人可以威胁她的地位。
但如今,连母后也成了他利用的工具。他用她的梅,勾起了父皇的悔。
为君者从来称孤道寡,就是因为心中无人,唯有自己。而凌承业,正朝着那唯我独尊的路走去。
他自私吗?很自私。跟父皇几乎一模一样,因此才能在太子之位上撑了那么久。
若是无私的,他大可把东宫顺手让给程惜芙和凌祈原,日子或许还能过得松快些。
但凌承业并不想这样做,储君之位是他的,顺天朝也一样。他既有足够的的野心和能力去担起这天下,又怎可以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
只是,光是要抓紧这一切,就已经够累了。
铜辇之外,白雪再度飘落。他紧闭双眼,静听着雪落的声音。
不久之后,当凌承业回到东宫时,竟见任轻欢就像傍晚出发前那样,站在正殿之内赏雪。见他出现,那张小脸亮了起来,忙福身行礼。
「这么晚了,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也不怕冷着。」走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任轻欢顺势把太子带进温暖的大殿里,拍掉其肩上的雪花:「欢儿答应了殿下,今晚回来便给您准备金银丝春卷,自然不能食言。」
凌承业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她竟放到了心上。
任轻欢仔细看了看,确定太子的身上再无残雪,这才主动牵起他的手,往西殿走去。
「殿下在宴上也没吃上几口东西,现在定该饿了,但那金银春卷是用油炸出来的,这么晚吃很容易积了食,所以欢儿还备了些易消化的小菜。」她边走着,边扭头朝他莞尔一笑:「啊,对了,还有殿下今晚说过想吃的瑶柱酿节瓜......但瑶柱也不适宜在晚上多吃就是了,殿下就当浅尝一下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