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使凌续额际的皱褶舒展开，脸上悄悄露出了一抹凌承业曾在献雪梅折枝后见过的，很浅很浅的笑。

「她说她很久没来跟朕请安，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你知道的，你母后说话时，声调柔软、落落大方，从不让人觉得有半点不舒服或受责怪的意思.....然后，她便开门见山的说想让你娶任氏为太子妃。」

「朕最初也是不解其意，若她是想让你娶你大舅家的闺女，那并不难理解。但为何偏偏是程贵妃的姨甥女呢?而你母后，她就只给朕回了一句话。」

凌续停了下来，看着凌承业，像在等他开口追问。

于是，凌承业就问了:「敢问父皇，母后说了什么?」

凌续一扯嘴角：「你母后说:“在他们俩之间，有着必须理清的纠葛。让欢儿嫁给太子吧，她定能扶助太子完成今生该做的事”。仅此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就好像......朕不值得她再多作解释一样......」

深深的沉默像树藤般，在御书房里蔓延。凌承业杵在原地，竭力消化着皇帝的话。

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也从没想过会在父皇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更重要的是，这些事情他那深不可测的太子妃，竟略知一二。「不可思议」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当下这一切，但他知道父皇不是在胡说，更不可能和任轻欢串通这么一个奇怪的故事出来。

而且，父皇所说的话，恰好解释了他当年为何忽然疏远了母后，让她在雪梅围绕下，日复一日地等着她的夫君，再年复一年地失望，直至抑郁而终。

所有的不合理，构成了一个合理的事实。

一时间，凌承业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理解,进而相信父皇所说的种种。

最后，还是凌续打破了沉默：「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思考你母后的话，犹豫要不要让任氏成为你的正妃」圣上的眼神重新变回凌承业熟悉的锐利：「太子妃是要记入皇家族谱上的，如果她福气足够，更有可能生下皇太孙后成为顺天朝的国母，叫朕不得不谨慎。」

「但是，这婚事是你母后在离开前，求朕的最后一件事。朕知道你母后绝不会加害于你，或是做出有损顺天朝的事，既然她特地前来求朕赐婚，或许是上天要让任氏成为太子妃，入主东宫。故此，朕才下旨赐了婚。」

凌承业抬头回望他的父皇，突然有点动了气：「既然父皇把母后说得如此神通广大，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儿臣这些事情?甚至连母后自己，对此也从未提过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