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日见了娘娘,心里头不禁想了许多.......」她眉心一拢,垂下头来:「欢儿如今也将为人母,渐渐体会到父母对孩子的疼惜。更何况敏儿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虽然事情不得不如此做,但父皇心里也是心如刀割、万分不舍的吧?」
任轻欢轻叹了口气,福了福身,才继续道:「父皇乃是天子,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以顺天朝的国运为重,成大事者不得不狠下心肠。欢儿明白,父皇想得到大宛与汗血宝马,定是有您不得不如此为之的原因。」
任轻欢偷瞄了瞄男人阴沉的脸色,没有退缩,只压低声线愈发温柔的道:「但欢儿斗胆猜想,即使是像父皇这样果决的明君,即使父皇没有说出口,心底也定是和娘娘一样心疼敏儿吧?」
她瞧着眼前的帝王,轻轻扯出一抹无奈却又理解的笑。
任轻欢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被洞察心中所想,她本就不该知道圣上为了大宛骏马而舍弃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是进一步道出他可能有的脆弱与心软?
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但兵行险着,任轻欢赌的是这至高无上的男人不只是个帝王,还是个父亲,有着为人父的心思与柔软。
当姨母以自己的心伤来惩罚他,把他隔在外头,让他独自承受罪恶感的煎熬时,他最需要的,不过是一种理解,一丝宽慰。
看着眼前默不作声,身上龙袍快要与后头银杏融为一体的男人,任轻欢的心无比清晰,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欢儿听说,这银杏还有个别名叫作『公孙树』,是因为银杏是扎根三十年后方能结出可供人食用的果子。前人种树,后人得果。父皇今天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顺天朝的未来。」
任轻欢抚着自己的肚子,微弯了弯腰:「欢儿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代孩子说一声:谢谢父皇所做的一切。」
那男人目光如炬的瞧着她,幽幽问道:「你不觉得,朕心狠手辣吗?」
任轻欢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个过程。即使事情在当下看来并非是最完美的状态,欢儿相信在父皇的带领下,一切定会渐渐变好的。当太子殿下把敏儿接回来后,父皇会有很多机会补偿她,娘娘和敏儿也会慢慢明白父皇的苦心......」
她再次温柔地笑了笑,轻声细语的道:「请父皇不要因为娘娘一时的伤心而生气。」
圣上面无表情地瞅着她的微笑,然后霍地抛出一句:「任宰相确实是把你教得很好。」说罢,他便大步离开了窗边,回到桌案前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