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但整个石门村都没有什么动静,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村子当中的烟囱当中才冒出了稀稀落落的袅袅炊烟。
惨淡的日光照耀着贫瘠的荒村,越发显得寂寥,萧条,冷漠。
宫天五便在这时候朝着村外走去,身后似乎有一个妇人在指着他叫骂着,但他此时脑子里面空荡荡的,无暇搭理这些事情,继续前行。
昨夜借尸还魂之后,他又喝了点水,觉得脑袋依然又晕又痛,应该是再次还魂的后遗症,便重新倒在了破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沉睡的过程当中,宫天五能感觉到有一阵阵的热流从虚空当中涌来,点点滴滴的流入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极遥远的冥冥当中,还有着一个人与自己血肉相连,性命相关,拿生命力补益着自己。
宫天五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不痛了,整个人却是又饥又渴,在家里找了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连水缸都喝了个底儿掉。
当宫天五走到外面的时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业已不是之前的李勇,此时还魂的这具躯壳叫做田大春,乃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卑鄙无耻,好勇斗狠的无赖。
偷鸡摸狗是他的本色,欺软怕硬是他的标签,并且田大春的性格既惫懒,还很是有些混不吝,那名声可以说是迎风臭十里。
田大春能干些坏事不受惩罚,完全依靠自家有个在官府里面做衙前的叔叔。
当然这时候宫天五获得了田大春的大部分回忆之后才知道,其实他的这个叔叔也是靠不住的,外号田扒皮,有利益的时候叫你一声大侄子,但没利益就直接翻脸若翻书。
三十几年活下来之后,宫天五已经发觉这世道的黑暗了,对升斗小民那是敲骨吸髓,磨牙吮血!!
无论是村中的笑面虎里正,还是县中如狼似虎的衙前,或是难得一见的巡查,直接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最底层的这些可怜人扒皮抽筋,只给他们留下仅能苟延残喘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最上面还有一尊尊庞然大物在镇压着一切:
各大仙门!
具体一点来说,那就是峨眉,青城,昆仑,武当,五台,华山,崆峒,五毒......
统治此地乐浪国的仙门,就是峨眉的一个分支门派:云岭门。
其开派祖师乃是峨眉正宗荀兰因荀真人的远房侄子,当然,顶着峨眉的名头,云岭门每年也需要给上宗进贡。
突然,宫天五迎面被两个人堵住了路。
为首的矮个子中年人脸上的表情随时都是笑嘻嘻的,但总是喜欢眯缝着眼看人,目光当中充满着观察与算计,年轻人则是满脸挑衅不屑的模样。
这两人宫天五也是认识的,正是村中的里正周路,外号周墩子,旁边的则是他的儿子周知中。
周路见到了宫天五,皮笑肉不笑的道:
“大春啊,我正找你呢,你们家里人可是足足二十几年都没有服过仙门徭,上面都已经追问了好几次,都是我帮你说了好话,可这也不是个长法啊。”
宫天五一时间还停留在李勇的身份中,所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大春”是叫自己,所以就没有及时回话。
不过,这落在了周路眼里面,肯定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便皮笑肉不笑的道:
“上午衙里的赵头来传了话,说入冬以后咱们村要找两个人去服仙门徭,听说这次的活儿比较轻省,我就把你报上去了。”
“仙门徭”这三个字陡然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戳入耳孔似的,一下子让宫天五脊背上的寒意直升了上来,甚至连骨髓仿佛都要凉透。
这玩意儿对于大部分的升斗小民来说,那可是鬼门关啊。
其本质就是搞基建:自带干粮或者钱财出发,前往指定的地点义务服役劳作。
通常情况下,不是挖掘灵矿,就是开荒灵田,或是疏通水利,修缮城墙。
请注意,做这些事情是义务!免费的!
只管住,不管吃。
不仅住的地方就是草棚子大窝铺,中招的人还要自备口粮,足足要辛苦两三个月才能回来,那真是不死都要脱一层皮。
宫天五第一世的父亲就是因为服仙门徭,客死他乡,连尸体都没找到!
所以宫天五立即就上前一步怒道:
“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