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是因为害怕走夜路。
老妪的手里,攥着手机——是那种只需要几百块的二手老式智能机,能微信支付,也能打开短视频软件。
而老妪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画面,竟然正是“怦然心动”的官方直播间。
老妪背着饲料袋子,沿着铁轨走的时候。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声响,偶尔也看几眼手机屏幕。
但就在这时。
老妪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听到了林悠的疑问!
她在手机这头,幽幽的一叹。
“都快要入土的人了,怎么往前走啊?”
“工厂倒闭了,我儿子也死了。”
“儿媳带着孙子改嫁,全家就剩下我一个了。”
小主,
“但我还不想死……我想治病,我想多活几年,我想再看一眼我孙子。他应该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吧!再看一眼我孙子,我就能死而瞑目了。”
“儿啊!娘得活着。”
“你的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你老婆……你的前妻答应过我,等孩子,考上了大学,就把孩子,从南方带回了,给你扫墓。”
“我要把钱攒着,给孙子,包一个大红包。”
“等见过了孙子,娘就能去那边找你啦……娘得告诉你,你儿子长啥样,对不对。”
“但卖废品,挣的钱太少了,娘这身体,还得吃药,要是这些年,拖欠的退休金,能补上就好咯……”
“儿啊,也不知道你投胎没有!你要是已经投胎了,娘到了那头,肯定是看不见你啦,但这样也蛮好,你得往前走,别回头……往前走……”
……
南方沿海,鹏城。
会展中心前的十字路口。
当其他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
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等活儿的农民工。
这些农民工,大多都是中老年人。
他们在等劳务中介,过来招人,去打零工。
运气好的话,他们能接到一天二百块的工作。
一个五十来岁,满脸褶皱的工人,正蹲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支廉价香烟。一只手抓着手机——他只有一只手;手机横在他的掌心里!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也是“怦然心动”的直播间!
他的旁边。
有略微年轻一点的工人,碰了碰他。
“老胡,太困了,劳务中介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你讲个段子吧,这里就属你最幽默!”
蹲在地上的老胡,没有转头。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珠子,都像是要掉进屏幕里。
“我啥时候讲过段子?你看我像不像段子……”
旁边的工人,哈哈大笑。
“你们东北那嘎达的,说话就是好玩儿。”
蹲在地上的老胡,撇了撇嘴。
“说多少次了,我们说的都是普通话,没有口音,没有口音的……”
老胡愤怒的咒骂了两声。
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屏幕。
“张明德,你也有今天啊,老子可被你给害惨了。”
而就在这时,蹲在马路边上的老胡,听到了林弦的叹息。
他也跟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直对付过呗,不然还能咋整?”
“往前走?说得容易……我当年在厂里,是劳模,是钳工,可是在车间工作的时候,我负了工伤,变成了残疾……因为张明德这个王八蛋,我的安置费,补偿款,都没了。”
“我当年就在工厂外面哭,工厂外的大街上,却在放着歌……“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可我不明白,凭什么,就让我们这些工人,从头再来?怎么从头再来。”
“我的手都没了。”
“诶……怎么往前走呢?至少张明德得死吧,至少能把我的安置费和补偿款,都还给我吧!我他娘的……不想在这边儿打工了,我想回家……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