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计生龙活虎,天马摆出架势稳稳接住他劈出破空声的铁拳,力道十足,霎时真当自己做了一个逼真又模糊的噩梦,乐呵呵道歉送他出去。他们是名义上的宿敌,哪怕打着友好合作的幌子也最好别产生过多互动引人怀疑,天马准备收拾好仪容磨蹭会儿下楼。
“别搞太久啊,梦见还等着跟你一块儿吃饭。”
“我记着呢。”
“记着就行。”
都是大人,不需要来回反复叮嘱。九尾银次说过便不再放心上,附耳贴门倾听。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没人,安全。九尾拧开房门潇洒离去,天马出右卫门则不紧不慢换上秘书美叶院设计的西装。他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拍拍完好无损的脑门,暗笑自己居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平白闹了好大一个笑话。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天马盘算着要把这桩趣事抽空讲给女儿和美叶院听,兴冲冲下楼奔赴父女俩的早餐之约。
“昨晚休息得好吗,天马先生?”
“九尾先生的招待十分周全,万分感谢。”
“早上好,市长先生。”
“早,美叶院。”
当着仆从们的面,与熟人客套一圈平稳落座,天马先生眨了眨眼,餐桌上早食的份额有些稀奇,只有三套菜品餐具。老朋友疑惑望向作为东道主的好友,银次用眼神回了一个“?”,他已经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了。好市长不解看向靠谱万能的秘书,美叶院顺着上司的目光扫视一遍餐桌,观察他的神情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是,你们都忘了吗?昨晚晚宴结束,约好今天和梦见一起吃的呀!
一位父亲委婉提醒:“我们是否需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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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银次面容微沉,硬邦邦地解释:“抱歉,内人身体不适,在天马市住院救治,无法作陪。”
天马出右卫门愣了一下,这我知道啊,你太太的住院手续还是我偷摸帮忙办的呢,后续联系专家会诊也是美叶院亲力亲为、啊,想想上个月的加班费给美叶院打过去没?嗯嗯,打过去了。
见天马没有强邀自家夫人出院接待的意思——天马就不是这样的人——村长在万众瞩目下重新展现出平和从容,默默斟酌那个捏起鼻子与劲敌合作的度,矜持关心天马先生有朋友要来吗,需不需要多准备几副碗筷。
“梦见要来……”
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在那个瞬间出奇地一致,冷漠,傲慢,贪婪。天马先生下意识绷紧肌肉蓄势待发,只听银次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语调反问:“梦见是谁。”
椅子腿粗暴划过地毯,天马出右卫门戒备后退。
“市长你要去哪儿。”美叶院冷冰冰地问。
气氛过于诡秘,好友、秘书、九尾庄园的佣人,他们分明是性格不同的人,此时却仿佛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操控。天马重重咽下唾沫,拒绝回答,继续谨慎后退。
不对劲,银次不可能不知道梦见是谁;如果说是恶劣玩笑,美叶院是自己人没理由跟着闹,更不可能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清楚自己要回家找女儿确认平安。梦见出事了,还是自己这边出了事?他多希望是自己出事了!门口有仆从把守,是人的话,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问题在于他们现在还是人吗?
摔跤手先生不必纠结了,他还在退,那东西的忍耐已然抵达阈值。眼睛一闭一睁,天马回到九尾庄园最舒适的客房,穿着妻子给自己买的睡衣,头脑清醒,精神充沛,只是心沉到了谷底这一项不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