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中,谢陈一路西行,在红原岭边界稍向南折,五天后,途径术木国都城,他并未进入,而是遥望。
经历过一场大战,这座城池倒塌很多,皇宫全部毁去,在费西山的大阵中成为废墟,两年过去,尚未完成全部营建,大片的空地上落满积雪。
可以看到,即便在隆冬,数位工部的朱袍重臣也在奔走不停,身后有大批主办管事和工头,指挥着杂役,雕刻、上梁,一派红火。
“摄政王登基,带来了新气象,听大黑鸟数次查探到的消息,他在废墟上重建皇宫,规模却缩小数倍,将省下的金银用以改善民生,比起老皇帝,要称职不少。”
谢陈轻声自语,他只是在都城外围观看,就能发现百姓脸上真心散发的喜悦,来往客商人马进出不停,巡查兵士尽职尽责,几条街道上,商贾繁华,整座城,都带着活力。
一个国家,高层奋发图治,带动朝堂向前,反馈至方方面面,是可以直接看出的。
他想到了吴惠泉,还有一同进京的司月、蒋东楼,这些最早结识的年轻人,从最偏远的善桥城,更换到更大的舞台,同样迸射出最璀璨的光芒,两年前就已经是都城内的后起之秀,如今想必更加耀眼了。
不过,谢陈并没有去找寻的打算,实际上,他们话语并不多,他唯一牵挂的,除了丁益老爷子,也只有那个遗传了几分豪爽气的丁永。
步行数日,终于来到了阔别很久的善桥城,眼前景象让谢陈吃惊,高大城门早已经拆除重建,更加的气势磅礴,城内街道整修、商铺林立,有了边域重镇的迹象。漫步在城中,神识一扫百丈,所有的动静都可探听清楚,他大概了解到背后原因。
与自己有关,术木国巨变,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中枢,不可避免将目光投放在这里,谢陈是上邦仙师,普通百姓可以不知,王公大臣不敢不想,就连新皇上位,与这里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为了报效天恩,或者投其所好,大把的税赋恩科朝善桥城涌来,短短两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更不用说,还有吴惠泉和司月等人的关注与反哺,同样是金银铺路,三大家族,已然人人传颂。
丁府在其中显得有些另类,越发低调,很少显露,他们是最应该在巨变中获取滔天富贵的一方,只要愿意,成为皇室之外的第一家族都不是问题。但出乎意料,丁益老爷子严防死守,不许家中弟子去往都城,甚至下出死令,族中一切如常,不得僭越、奢华。
只有真正了解背后真相的大人物才能看出丁府的安分,难得,在普通人眼中,曾经的四大家族,丁家已经没落,跟不上其余几家的脚步,被甩下太多太多。
站在丁府门外,谢陈长出一口气,善桥城内到处在变,大兴土木,街道更加宽阔,市坊更加整洁,商贾日益繁华,尤其是在这年关之前,烟火气冲天,无不诉说着老城新生。可在他眼中,却总是别扭。
看到那如往常一般的丁府院落,他总算是放下心来,到处都在变动,止步不前的丁府,才能更显其心劲。
“谢陈!”
一个粗壮汉子大喜,认出了来人,冰天雪地中独立,单薄黑衫,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周护院颇有拳脚,血气旺盛,走动时大步流星,他重重在谢陈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小子,终于舍得回来看望你老哥哥了!”
谢陈笑着与他打过招呼,对这个丁府的总教头,与丁府内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要声张,我去看过老爷子就走。”
周护院迟疑下来,“知晓你事情多,就不能,多停留半日么?”他压低声音说道:“丁清她……”
谢陈叹气,那朵侠气熏陶出来的白莲,丁府明珠,对自己可能生出好感,怎能不知晓?但,双方年岁差距摆在那里,况且,仙凡两途,注定不可能走下去,他不知该怎样面对,就怕纠缠不清,误了卿情,所以,才很少回来拜访。
“好歹见上一面,她茶饭不思,这两年越加憔悴,对所有上门提亲的媒婆乱棒打走,甚至,我们都不敢随意提及的你的名字……”
谢陈沉默,他同样头疼。
在内院,见到了正侍弄花草的丁家老人。
丁益放下花剪,定了定睛,大笑道:“兔崽子,每次到我府上,做了亏心事一般,说不了几句话就开溜,老夫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成?”
谢陈苦笑,“老人家,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丁益眨了眨眼,“我不知,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女急着找姑爷,孙子急着认姑父,一概与我无关。”
谢陈气道:“你心宽,放得下,身体比年轻人还健壮,我看过一眼,这就离去。”
丁益哈哈大笑,一把拉过谢陈手臂,“来都来了,哪能这般容易再溜走?”他服用过谢陈从山上带来的宝药,精气神旺盛,远超寻常老人,声若洪钟,对周护院说道:“还不快去通知厨房,今晚设宴,府内所有人提前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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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陈极力婉拒,丁益摆手道:“无妨,丁清她心情不好,与几个女眷去外地庙宇烧香,明天才能回来,今天大可放下心来。”
“如此,就依老爷子安排。”谢陈暗自松了口气。
周护院摇着头远去,“终究缘浅,苦等多年不得见,就只今日出门求签,偏错过佳郎……”
他立刻唤来几个小厮,“骑快马,追上丁清小姐,告诉她消息,希望,能赶得上。”
谢陈的到来让丁府各处都变得热闹,很快,丁永、丁环,还有他们的父亲,丁保善,带着家中子弟,都迎了过来,挤入丁益的小院。
“师傅,快收我为徒!”
丁永一直对此念念不忘,尤其是听司月和吴惠泉讲述了都城内那场变故后,对谢陈的崇拜无以复加,几近痴迷。
还有他的弟弟,那个白嫩小少爷,丁环,也叫着要一同拜师。
丁保善黑着脸,将两个耍宝一样的儿子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