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辽东战守瞬息万变,臣上了几封奏章,也请陛下早日批示发还。"

朱翊钧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折子等朕的眼睛好些了再批复,任命徐光启、毕自严、毕懋康的文书一时找不着了,找着了就发下去。”

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是这样荒腔走板,这些折子是能等的吗?

孙承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颇为不耐,拱手说道:

"老奴狂妄至极,刚杀了麻岩父子,野心又见长了,派人到朝鲜抢夺粮食,勒逼朝鲜国王李珲向他称臣,以第八子皇太极与科尔沁鞑虏联姻,勒兵九万,谋攻开铁,熊廷弼吁请朝廷紧急调兵。"

"西南藩国缅甸、暹罗等也蠢蠢欲动,到京朝贡的使臣倨傲无礼,口出狂言。"

"西北大旱,七个月滴雨未下,榆林延安饥民遍地。"

"再加上祖陵受惊,臣五内己焚,实在没脸待罪内阁,恳请陛下罢免了臣,另择贤德之臣吧。"

一连串坏消息接踵而来,朱翊钧明显感受到了形势的急迫,更感受到了孙承宗的言外之意。

他定定地看着常洛,这个儿子已经三十六岁了,大臣们肯定是想推他出来。

朱翊钧心有不甘地说道:"孙先生,朕老了,早就说过让太子监国,可是太子死活不肯,至有今日孝陵之祸。出了这档子事,朕就退居静养,以太子监国吧。"

常洛等的就是这一句,推辞道:“儿臣德微才薄,难担此重任。”

张惟贤说道:"值此非常时期,太子监国,于君为忠,于父为孝,太子于情于理都不应再推辞。"

孙承宗也说:"英国公所言甚是。"

朱翊钧只是在试探的,现在却再清楚不过了,今天孙承宗、张惟贤就是来逼宫的!

他的嘴巴剧烈地抖动着,终于说道:"孙承宗,拟旨,着太子监国,代摄国政。”

常洛还要推辞,孙承宗和张惟贤齐声劝道:"为了江山社稷,殿下还是受命了吧。"

常洛看向朱翊钧,"父皇,儿臣…儿臣…实在德威才薄。"

朱翊钧闭上眼睛,将头歪向另一边,幽幽说道:"要你做你就做,啰嗦什么?"

孙承宗、孙惟贤左右强搀着常洛,走出乾清门,对着阶下的大臣高声说道:"陛下有旨,太子监国,代理国事。"

众臣闻言,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洛满面愁容看着大臣们:“父皇微疾,命孤代管几天国事,尔等需克己奉公,不要懒惰懈怠。”

大臣们又齐声高呼: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翊钧孤零零躺在床上,心里明白得很,大权在握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常洛没有踏进过乾清宫半步,大臣们更无人来。

朱翊钧说想见郑贵妃,内侍答曰:"贵妃娘娘上月薨了。"

"我怎么不知道?"

"太子怕陛下伤心,没敢说。"

"我想见福王。"

"福王在藩地哭临,未至京师。"

"召他来。"

内侍答曰:"福王的朝见之期在明年。"

"为什么不见洛哥儿?"

"太子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忙得不可开交。"

朱翊钧派司礼太监孙朝用去召郑贵妃的弟弟郑国泰,被王安中途截住。

一旦大权旁落,还没死就被当作死人了,朱翊钧一半是凄凉,一半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