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沾了桃花的羊脂玉一样的双脚,摸索着地上的拖鞋。
刚找到一只,她的思绪就被昨晚的梦给带偏了。
如果她不曾见过这缤纷的世界,又怎会夜夜兴起那遥不可及的彩梦。
“喔喔噢!”
又一声鸡鸣,将她拉回了这暗淡无光的世界里。
“奶奶去哪了。”
穿好拖鞋,她便摸索着朝外走去。
鸡叫了,那天也应该亮了,只是,站在院子里也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所以,太阳应该是还没升起来吧。
田以薇这样想着,那应该是只有散射的,蒙蒙亮的清晨吧。
只是,这样的清晨,奶奶又去哪了。
院子里并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即将谢幕的虫鸣和母鸡刨地的铿铿声。
“保镖昨天晚上就溜了吗,真差劲。”
“醒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嬴熄那厚实的声音,倒把田以薇吓了一跳。
“不然是梦游吗?”
她接连问道:“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奶奶呢?”
“在磨盘...碾那边。”
“碾那边?”
田以薇捏着下巴,简单地思考了一会。
“你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好不好?你是在帮奶奶推碾吗?”
嬴熄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她的情况,赶紧追了一句:“是。”
“你刚才是在点头对吧,谢谢你没把我当盲人对待。”她故意把后面几个字读重了,就连嬴熄这种笨蛋也能听懂这是在怪罪他。
“抱歉。”
“你说抱歉的时候倒是不惜字了,该送我回学校了。”
说完,田以薇直挺挺地伸出了右手。
“走啊,记着路上带我去和奶奶打声招呼。”
见嬴熄半天没点动静,她忍不住催促了起来:“你又在等啥呢。”
“哦。”
他有些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田以薇的手就在眼前,他盯着那白里透红的指尖,忐忑不安地干咽了两下。
牵起来了。
“你干什么!”
田以薇猛地抽回胳膊,满脸愠容地盯着正前方,她想和嬴熄对视,却不知道对方的脸在哪。
“我是指给你自行车的位置,让你骑车带着我。”
“抱歉。”
“你不要再说抱歉了,大男人家的,天天道歉,赶紧推车去啊。”
清晨比傍晚要凉快许多,甚至可以用冷来形容。
“你心还挺细。”
田以薇裹着毛巾被,不知道嬴熄是什么时候拿上的,但在她夹住胳膊的时候,毛毯就已经递过来了。
而且,刚好提到了嬴熄的心细,田以薇这才注意到,无论是昨晚还是现在,在泥土路上骑行的嬴熄,居然从没有过一点颠簸。
“夸你呢,你怎么不搭腔呢。”
田以薇用肩膀顶住他的背,只是因为双手用在裹紧毯子上了而已,才不是想离他近些呢。
“嗯。”
“你就一个‘嗯’啊。”
“过奖了。”
“过奖了?你怎么这么官方。”
她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被这家伙逗笑了,还是怎样。这家伙的背比炕还硬,里面却藏了个比炕还热的心。
“其实昨天我就想提醒你了,这车对我来说非常珍贵且重要,但是,没想到你在意地出乎了我的意料,所以我就忘记咯。”
田以薇边自顾自地嘟囔着,边感受着这股夹杂了新落柳叶那股独特青涩味的露水微风,丝毫没有注意到,嬴熄已经停下了车。
“到了。”
“到了?”
“到...碾了。”
“你倒是说清楚。”
她慢悠悠地跳下车座,凭记忆走到了碾边。
“奶奶,我去上学了。”
“去了好好学习啊。”
“嗯,奶奶再见。”
简短的拥抱之后,她也回到了车上。奶奶身上那股甜甜的豆面味也跟着少女一起,随着自行车的轨迹一路洒遍了整条乡道。